“其他人……”這三個字,像一塊塊巨大的、冰冷的墓碑,轟然砸落在月下靜子眼前。
大和溫柔的笑容、母親擔憂的眉眼、經(jīng)紀人疲憊卻關切的臉……一張張熟悉的面孔在模糊的淚光中飛快閃過,隨即被那三個字砸得粉碎!是啊……黑田隴峰……他還是個未成年。
就算警方……就算警方真的能頂住壓力,找到證據(jù)……又能怎樣?法律會對他格外“寬容”。
他判不了多久的……很快就會出來。
像一頭嘗過血腥的野獸,只會更加瘋狂,更加暴戾,更加無所顧忌……而她……還有她在乎的那些人……怎么辦?手機屏幕的光,在她渙散的瞳孔里明明滅滅,如同風中殘燭,最終,徹底暗了下去,融入樓道濃稠的黑暗里。
她定定地看著那一片黑暗,眼底的微光明明滅滅。
臉上的淚水不知何時已經(jīng)干涸,只留下緊繃的皮膚和冰冷的淚痕。
所有的表情都從她臉上褪去了,只剩下一種死寂的麻木。
那麻木之下,是比恐懼更深沉、更徹底的絕望。
她緩慢地,極其緩慢地,閉上了眼睛,仿佛耗盡了生命中最后一絲力氣。
好不容易鼓起的、那點微不足道的勇氣,如同被這冰冷的雨水徹底澆熄的最后一?;鹦?,無聲無息地,徹底消散在無邊無際的黑暗里。
野原尤里溫和而平緩的嗓音在會議室里流淌,每一個字都清晰無比,每一個細節(jié)都刻畫入微。
他復述著那個雨夜樓道里發(fā)生的一切,描述著月下靜子指尖的顫抖、身體的痙攣、眼神的渙散和最終的麻木,詳細得令人心驚。
仿佛他本人就站在那個昏暗的樓道角落,親眼目睹了那場無聲的崩潰與死亡。
那份置身事外的冷靜敘述,反而比任何控訴都更能撕開聽者的心臟。
他淺褐色的雙眸緩緩掃過會議室里每一張凝重的臉,冰冷地審視著這遲來的“正義”審判場。
一股荒謬的、冰冷的笑意,無法遏制地從野原尤里心底最幽暗的角落汩汩涌出。
他自幼便對人心的曲折和邏輯鏈條的把控有著近乎本能的洞察。
這份天分曾讓他無數(shù)次抽絲剝繭,逼近真相的核心。
然而此刻,面對這樁遲到六年的悲劇,這份天分帶來的不是破案的喜悅,而是深入骨髓的寒意。
很多年前了……久遠得記憶都泛著陳舊的黃。
也是在這樣一個陰沉的天氣里,空氣里彌漫著老房子特有的、潮shi的霉味和灰塵的氣息。
他站在一棟墻皮泛黃,有些微皺的居民樓前,懷里抱著一個裹在舊毯子里、睡得正香的小女孩。
孩子很小,很輕,臉蛋因為熟睡而泛紅。
就在他準備轉(zhuǎn)身離開的瞬間,一種極其細微的、被注視的感覺攫住了他。
他下意識地抬頭,望向旁邊那棟樓一個半開的、蒙著厚厚灰塵的窗戶。
窗戶后面,隔著模糊的玻璃和一扇老舊的木門縫隙,一雙眼睛正靜靜地望著他。
那雙眼睛……帶著一種他無法形容的、濃得化不開的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