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下靜子有些恍惚地側(cè)過頭,視線越過少年病態(tài)的臉龐,投向墻壁上的掛鐘。
時針和分針,正穩(wěn)穩(wěn)地重合在羅馬數(shù)字“十二”的位置。
鐺……鐺……鐺……午夜的鐘聲,仿佛從遙遠的教堂傳來,悠長而肅穆。
與此同時,窗外漆黑的夜空中,驟然爆開一簇巨大的、絢爛的煙花。
緊接著,是第二簇,第三簇……五光十色的光芒在玻璃窗上投下變幻的光影,將少年扭曲興奮的臉映照得光怪陸離。
新的一天,也是她的“生日”開始了。
月下靜子纖長的眼睫劇烈地顫抖了一下,一顆滾燙的淚珠,無聲地從眼角滑落,迅速消失在鬢發(fā)間。
煙花炸裂的轟鳴聲,仿佛也炸碎了她心中最后一點關(guān)于善良和救贖的信念。
一個冰冷而絕望的念頭在她心底瘋狂滋長:如果……如果當初沒有心軟,沒有去資助那些孩子……會不會,就不會有今天這樣的結(jié)局?她就不會從云端墜落,摔進這骯臟的泥潭里?“咦……?”正沉浸在自己病態(tài)滿足中的少年,忽然像是察覺到了什么,動作一頓。
他低下頭,看著懷中女人慘白如紙的臉頰和那雙空洞麻木、失去了所有光彩的眼睛,臉上露出了純?nèi)坏牟唤?,甚至帶上了一絲委屈。
“您在想什么不好的東西嗎?我親愛的……資助人小姐?”他伸出手指,想要擦去她臉上的淚痕,卻被她厭惡地偏頭躲開。
這個躲避的動作,瞬間點燃了少年眼中剛剛平息的瘋狂火焰。
月下靜子看著他那張因嫉妒和憤怒而徹底扭曲變形的平凡面容,只覺得無比的惡心和憎恨。
那張臉在她模糊的淚眼中不斷放大、變形,變得如同地獄爬出的惡鬼,猙獰地纏繞著她,拖拽著她一同墜入萬劫不復(fù)的深淵。
巨大的屈辱和憤怒沖垮了理智的堤壩,她猛地抬起頭,用盡全身力氣,聲音嘶啞卻字字泣血,句句淬毒:“我不該救你……黑田隴峰!你就應(yīng)該爛死在那片無人知曉的、骯臟發(fā)臭的垃圾堆里!永遠不見天日!”每一個字,都像是從靈魂深處榨出的詛咒。
清晨。
慘淡的晨光,艱難地穿透厚重的窗簾縫隙,吝嗇地在地板上投下一道狹長的光帶。
月下靜子像一尊沒有生命的雕塑,呆坐在冰冷的地板上。
昨夜那件被撕扯得不成樣子的浴袍,不知何時被丟棄在了哪個角落。
她赤著腳,身上只穿著一件單薄的睡裙,裸露在外的肌膚上布滿了青紫的掐痕和曖昧的紅印。
那雙曾經(jīng)靈動璀璨、被譽為“盛滿星辰”的眼眸,此刻只剩下死水般的麻木和空洞。
沒有憤怒的嘶喊,沒有怨恨的哭泣。
她就只是那樣靜靜地坐著,仿佛靈魂已經(jīng)抽離了這具殘破的軀殼。
不知過了多久,她才像是被某種無形的力量驅(qū)使著,動作僵硬地站起身,赤著腳,一步一步,如同踩在刀尖上,邁進了浴室。
冰冷的水流從花灑中傾瀉而下,沖刷著她遍布傷痕的身體。
她拿起粗糙的沐浴球,發(fā)了瘋似的用力搓洗著肌膚,仿佛要將昨夜沾染上的所有骯臟和屈辱都徹底洗刷干凈。
白皙的皮膚很快被擦得通紅一片,有些地方甚至滲出了細小的血珠,混合著水流蜿蜒而下。
劇烈的疼痛感讓她麻木的神經(jīng)終于有了一絲反應(yīng),她猛地停下了動作,茫然地看著鏡中那個眼神空洞、渾身狼狽不堪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