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溫不愧是一代奸雄,竟在退兵之際拉弓射箭,欲殺死章文瑛。
正在她手足無措之際,一個身穿鎧甲的人影從旁閃過,抱住了她。
箭穿透他的肩甲扎進了肩頭,鮮血頓時流了出來。
章文瑛抬頭,映入眼簾的便是杜稜那一雙丹鳳眼。
她恐慌地摟住杜稜,覺得整個世界都安靜了下去。
那些走來走去的人影,那些喧囂好像跟她隔絕了開來,遙遠得像是在另一個世界。
眼前似乎只有那一抹鮮血,其余皆為黑白。
良久,章文瑛才意識到自己已經(jīng)渾渾噩噩地陪著杜稜進了臥房,旁邊的醫(yī)師正在給喝了麻沸散取出箭頭的杜稜包扎上藥。
“吳郎中,我夫君傷勢怎么樣?”章文瑛焦急地問道。
這位姓吳的郎中乃是吳幄出了五服的族親,也是章文瑛在這新登縣少數(shù)信任的人之一。
他搖搖頭說:“這箭頭扎得深,若不是有肩甲擋住,恐怕要貫穿整個肩膀。
而今倒不是傷口深淺的問題,而是這箭頭。
”他指著那箭頭對章文瑛說:“這箭頭生銹了。
”章文瑛面如死灰,強撐著送醫(yī)師離開,回頭坐在床邊看著在藥力下沉沉睡去的杜稜。
“你怎么這么傻。
”她喃喃道。
生銹的箭頭會引起敗血癥,這是后世小學(xué)生都明白的道理。
而在抗生素出現(xiàn)之前,傷口細菌感染只有一個辦法:自己扛。
誠然有涂大蒜、蜂蜜等偏方,但是大多數(shù)情況下只會加劇傷口感染。
章文瑛嘆了一口氣,起身吩咐廚娘道:“買些細鹽和干凈的井水,碗里放一尺紗布煮沸了送進房中來。
”在時下,這是她唯一能想到的絕對安全的護理方法。
好在唐末時期兩浙已有細鹽,雖然價格昂貴但也不罕見。
若杜稜是個歸義軍或沙陀兵士,那便只能等死了。
等杜稜身上不再滲出血,章文瑛便小心翼翼地換了紗布,并仔細用煮沸了的鹽水擦拭已經(jīng)開始慢慢結(jié)痂的傷口。
其間杜稜從昏睡中醒來,伸手放在章文瑛的膝頭,沖她笑了笑,然后又睡過去。
正在章文瑛整日以淚洗面之際,那位吳郎中診療完道:“章夫人,吾認識一位道士,正是杜將軍的族叔,乃是浙東名醫(yī)。
您若實在擔(dān)心,不如修書一封請他過來。
”已經(jīng)兩日過去,杜稜發(fā)起了高燒,章文瑛也顧不得許多,只得死馬當(dāng)活馬醫(y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