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凌川二字,孛兒帖神色頓時一變。
他雖是最近才從天汗城趕到斡拏城,但也聽說周軍之中出了一個了不起的少年,名為凌川。
“你就是那個凌川?果真是英雄出少年!”
孛兒帖目光平靜,無喜無悲,也不知是見慣生死,哪怕是現(xiàn)在依然能保持泰然自若,還是說自知逃走無望,已經(jīng)坦然接受現(xiàn)實。
“如果我所料不錯,是你放水淹了我兩萬大軍吧?”孛兒帖看著凌川,問道。
“正是在下!”凌川點了點頭,說道:“而且,鐵鱗城外那一把火,也是我放的!”
孛兒帖在昨日天黑前便得知了鐵鱗城外的消息,也知道,凌川帶著一千五百云嵐軍沿途追了過來。
沒想到自己前腳帶兵剛走,后腳便有人偷襲了大營,六千戰(zhàn)兵外加三四千輔兵被殺得片甲不留,就連狼蝕的人頭都被砍了下來。
更沒想到,凌川竟然來得這么快,短短兩天時間便趕到自己前面,并設(shè)下一個局,等著自己鉆進來。
昨日,得知鐵鱗城外的消息后,孛兒帖大發(fā)雷霆,怒斥狼蝕是廢物,活該被人砍下腦袋。
直到此時,他才明白,敗在這個少年的手中,不冤。
“如果再給我一次機會,我就算將兩萬精兵拼光,也要殺你!”孛兒帖沉聲說道。
凌川面露詫異之色,問道:“哦?這是為何?”
“因為,不出十年,你將是胡羯帝國乃至整個草原的不世大敵!”孛兒帖目光嚴(yán)肅,神色中更是前所未有的認真。
凌川也略感詫異,沒想到他對自己的評價竟如此之高。
而就在此時,陳暻垚帶著三百親兵追了上來,一前一后將孛兒帖以及身邊的兩百親兵堵住。
自知逃生無望,孛兒帖的臉上沒有絲毫恐懼,反而是一臉從容。
他看了看凌川,又轉(zhuǎn)身看了看陳暻垚,這二人皆是大周北系軍中的后起之秀,事實上,除了他二人之外,還有不少正值當(dāng)打之年的將領(lǐng),如催行儉、宋景之流,更是不在少數(shù)。
恍惚間,他竟然生出一個念頭,那就是大周帝國未必就真的氣數(shù)已盡,沒有續(xù)命回天的可能。
“將軍,咱們保護你殺出去!”孛兒帖身邊,一名鎧甲殘破的壯漢緊握著彎刀,眼神中滿是決然之色。
他是一名千夫長,更是孛兒帖的親侄子。
可孛兒帖卻搖了搖頭,說道:“看來,我是沒辦法把你們帶回去了!”
此言一出,讓兩百余草原勇士內(nèi)心一沉,他們都是跟隨孛兒帖征戰(zhàn)多年的百戰(zhàn)勇士,以往無論面對多么艱難的局面,將軍總會帶著他們扭轉(zhuǎn)戰(zhàn)局、反敗為勝。
可這一次,將軍卻放棄了,他們仿佛被抽掉了全身力氣,瞬間失去了方向。
“我胡羯男兒死則死矣,長眠于這茫茫草原,未嘗不是最好的歸宿!”
孛兒帖的目光從眾人臉上緩緩掃過,再度開口說道:“但,就算是死,我們也要死得有尊嚴(yán)!”
說完,他猛然拔出腰間的戰(zhàn)刀,不給眾人反應(yīng)的機會,快速從自己的脖子抹過。
“將軍!”
那名千夫長驚呼一聲,奈何已經(jīng)來不及。
只見一抹滾燙的鮮血噴灑而出,孛兒帖手中戰(zhàn)刀無力掉落,他的身體也隨之一軟,趴在了馬背上。
見到這一幕,所有人雙目通紅,隨即緩緩舉起手中的戰(zhàn)刀,放在脖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