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著倒是很開闊,也有些氣派,墓后還修了陰宅,里邊供奉著神主排位。
只是墓碑上刻得非常簡潔,光禿禿只留下“溫氏之墓”四個字,既無題頭,也無落款,分外蕭瑟。
衛(wèi)榮向九九示意后邊的陰宅:“多亮堂的大院子!”
九九牽動了一下嘴角,忽然間覺得很諷刺。
她心想:這算是什么,彌補嗎?
相公不能在她生前對她盡孝,所以死后進行補償?
她什么都沒說,跪下來鄭重其事地磕了三個頭,繼而身體往后一靠坐在腳上,跪在地上開始燒紙。
那墓碑不知是什么材質(zhì)的,透著一股冷白,其實并不像記憶里溫氏的臉孔,可九九呆呆地對著墓碑上那幾個字看了會兒,還是忍不住落下淚來。
“阿娘,九九看你來了。”
九九跪坐在那里,一邊燒紙,一邊說話。
“我不是一個人來的,我交了一個很有意思的、很好的朋友,他叫盧夢卿……”
盧夢卿在后同樣鄭重地向逝者行了禮,祭拜之后,便叫上衛(wèi)榮后退一段距離,把空間留給九九,讓她跟溫氏說說話。
盛夏時節(jié),此地乃是一座青山,郁郁蔥蔥,蒙著一層縹緲的白霧。
盧夢卿放眼眺望,也只能看到稍遠坡上連綿的墳塋和更遠處的云霧罷了。
他背著手,行走在山路上,隨意地吟誦著:“日暮春山綠,我心清且微。巖聲風(fēng)雨度,水氣云霞飛……”
霧氣濃重,仿佛有了生命似的,縈繞在山野間,松柏間,乃至于行人周身。
越是向南,墳塋便越是密集,墓碑也愈發(fā)潦草。
有的被人精心地打理著,有的墳前還殘留著燒紙的痕跡,有的木質(zhì)的墓碑已經(jīng)腐朽發(fā)爛,還有的墳前已經(jīng)雜草叢生、青苔濃密。
錯非還有個凸起的小坡,已經(jīng)無從知曉地下竟然還有人長眠了。
盧夢卿看得嘆一口氣,掉頭回去,看九九已經(jīng)不再燒紙,而是抱著墓碑默默地流眼淚,便走過去,蹲下身,溫聲道:“那邊有好些無人祭拜的孤墳……”
九九紅著眼睛看過去,從身后提了一提紙錢:“去吧,二弟。”
盧夢卿便提著過去了。
他專找那些墳前沒有燒紙痕跡的墳?zāi)?,看一眼墓碑上的文字,燒紙之前問候一聲,說上幾句。
至于那些墓碑腐朽,亦或者根本沒有立碑的孤墳,則只是簡單地?zé)龓讖埣垺?/p>
到最后紙錢燒光了,他也沒急著回去,拔掉墳頭上那些過高的野草,又找了根硬質(zhì)的樹枝,將石碑上雜生的苔蘚剝?nèi)ァ?/p>
如此為之,不知走了多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