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天回到易江縣振興磚廠時,月亮已高懸枝頭。
廠區(qū)卻依舊燈火通明,攪拌機的轟鳴聲,如悶雷滾過,載滿紅磚的板車,在積雪中碾出深痕。
江三順裹著棉襖迎上來,精氣神十足。
“天哥,宏達的原料,今天上午就到了,你不在,廠里的幾個管事的,一致決定三班倒,早點干完!”
王天贊同的點頭,“這是好事,不過也要注意休息,特別是上夜班的工人,讓小蓉做點好的當夜宵?!?/p>
“好嘞!”
“周福盯質(zhì)檢了嗎?”王天哈著白氣問。
“守著窯口呢!”江三順伸出手,指向遠處。
窯火熊熊,映出周福有些佝僂的背影。
他正用卡尺,逐塊測量著磚胚尺寸,手指凍得通紅,神色卻十分專注。
王天心頭微動,抬腳上前。
走近時,比啊能耐清晰的看到周福眉眼上掛著一層薄霜,顯然已經(jīng)在外頭站了好一會兒了。
“周師傅,進度如何?質(zhì)量都還過關吧?”
王天的聲音不大,周福轉(zhuǎn)過身來,才認出問話的人是廠長王天。
“王廠長,你放心吧,都沒問題?!?/p>
“我原本以為,時間緊迫,工人們會有所懈怠,但是情況卻完全相反,這是好事?!?/p>
周福的語氣中帶著幾分輕松,生產(chǎn)的紅磚質(zhì)量過關,也讓他少操了很多心。
王天點點頭,臉上露出幾分贊許。
“辛苦你了,周師傅,這大晚上的,還要一直守在這?!?/p>
周福微微垂眼,搓了搓冰涼的指尖。
“應該的,拿了這份工錢,就要把分內(nèi)的活兒干好。”
話語樸實,卻帶著幾分疏離。
王天頓了頓,話鋒溫和的一轉(zhuǎn)。
“周師傅,我看你平時話不多,除了工作,也可以抽時間,和廠里的其他師傅們聊聊天。”
“都是兄弟,別把自己繃的太緊了,這樣干起活來也不累?!?/p>
這話像是觸動了周福的心弦,苦笑了一聲。
“王廠長,我知道您是好意,但我畢竟從前在大通磚廠工作,說實話,工友們對我多少有點防備。”
“我也不想討人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