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要命的是,要是桑樹真完蛋了,家里養(yǎng)蠶的收入沒了,日子只會更窘迫。
那時候,林稹會不會被嫁出去換聘禮或者被賣掉……她不知道,也不敢賭。
“好?!绷逐〗舆^竹片。
見她答應了,錢氏匆匆往院外走去,院子外頭還有七八棵桑樹要刮呢。
“娘——”林稹喊住她,在錢氏疑惑的目光中開口道:“我病剛好,又淋了雨,實在冷的厲害,可否和嬌姐兒輪換著來?”
錢氏腳步一頓,細聲細氣道:“刮蟥是個細致活兒,但凡有一粒蟥卵沒刮干凈,整片桑林都廢了。你也知道,嬌姐兒她心糙,又粗手粗腳的,我實在不放心。”
大概是怕林稹心有不平,錢氏又補了一句:“你放心,嬌姐兒也不閑著,我叫她上灶頭忙活晚飯去?!?/p>
話已至此,林稹只能再度披好蓑衣,戴上斗笠,匆匆出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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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畝地種了數百棵桑樹,望眼望去,密密匝匝。
所幸家里種的桑樹早早截了枝,都是矮桑,伸手一夠就能碰到枝丫。
林稹雙腳踩在泥地里,輕輕壓彎一根枝條,細細的、一點一點看過去——桑蟥卵是乳白色的,在青褐的樹皮上應該挺好認的。
可一棵桑樹得有多少枝椏啊,看了一根還有一根……沒過多久,林稹的眼睛就開始酸澀起來。
再加上斗笠遮住了視線,怕祛不干凈蟥卵,她只能把斗笠抬得高高的,雨絲密密的打在臉上,本就倦怠的身體越發(fā)僵冷疲憊……
好不容易刮完桑蟥,已經是夕陽垂暮,終于到了晚飯時間。
一盤姜辣蘿卜,三碗赤豆飯。
這就是全部了。
林稹累得胃口全無,加上胳膊酸麻,連筷子都使不上勁兒??梢遣怀?,一會兒還得干活,只怕更沒力氣。
沒辦法,她取了個木勺,舀著豆飯就往嘴里送。粗礪的豆飯劃過嗓子眼,簡直是上刑。
好不容易熬過一餐,林稹正想起身去房里歇一會兒,錢氏又匆匆囑咐道:“珍娘,你去屋里理一理線,待我洗凈了碗,稍后就來?!?/p>
林稹沒回嘴,只是疲憊道:“娘,已經快酉時了,今兒只怕織不完一匹布?!?/p>
錢氏搖搖頭,細聲細氣解釋:“熬一熬罷。家里窮,又沒有別的進項,再不勤懇些,就得斷炊了。”
林稹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只是點了點頭,拖著身子往正屋走。
自祖父去世、祖母被二房接去汴京后,正屋是錢氏和林父住著,為了借日光織布,又怕被雨淋濕,就把腰機放在離窗戶不遠處。
連日多雨,支摘窗早早的闔上了,屋子里暗沉沉的。
林稹點了一盞豆油燈,淡淡的臭氣飄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