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想能力,是新時代賦予人類的一份機遇,但也伴隨著巨大的責任和潛在風險。”周天正的聲音平穩(wěn)有力,帶著不容置疑的權威,“為了維持社會基本秩序,保障非能力者與能力者共同的權益,避免能力濫用帶來的災難,管理局將行使必要的監(jiān)管職能。所有注冊在案的能力者,需按月繳納‘想象力稅’。此稅項并非傳統(tǒng)意義上的貨幣稅收,而是能力者對社會秩序維護應盡的責任體現,具體形式為貢獻一定量的精神力或具現化出的無害幻想物質,由管理局統(tǒng)一收集、研究并用于公共安全設施的維護……”
“想象力稅?”陸離嗤笑一聲,關掉了電視。冰冷的現實像一盆冷水澆下。這哪是什么“責任體現”?這是赤裸裸的剝削!是將超能力者變成新型的“能源”和“勞動力”,用制度化的手段進行管控和掠奪!一個依托于超能力的、更加森嚴的階級金字塔正在以維護秩序的名義迅速構建。
(請)
絕緣體
他走到窗邊,掀起窗簾一角。街道上,往日普通的監(jiān)控攝像頭旁邊,悄然多出了一些造型更奇特、閃爍著幽藍色指示燈的裝置。它們如同冰冷的復眼,無聲地掃視著街區(qū)的每一個角落。這就是新聞里提到的“靈網”監(jiān)控系統(tǒng)的神經末梢。它們不僅監(jiān)控行為,據說還能探測到異常的幻想能量波動。
一股寒意從腳底升起?;孟肽芰φ弑坏怯?、征稅、監(jiān)控。那么像他這樣的“絕緣體”呢?在這個即將被幻想能力重塑的世界里,一個沒有力量的普通人,一個曾經的“造夢者”如今的“廢柴”,該如何生存?他連被剝削的資格都沒有,只會被洶涌的浪潮徹底淹沒,成為金字塔最底層、最卑微的塵埃。
絕望,像冰冷的藤蔓,纏繞上心臟,越收越緊。
幾天后的傍晚,陰云密布,空氣悶熱得讓人喘不過氣。陸離揣著口袋里僅剩的幾張皺巴巴零錢,準備去兩條街外更便宜的便利店買點面包果腹。他低著頭,盡量避開街上那些亢奮地展示著各種蹩腳能力(比如讓易拉罐晃兩下)的“新人類”,也躲避著那些無處不在的“靈網”監(jiān)控眼。
穿過一條堆滿垃圾箱、燈光昏暗的后巷時,麻煩還是找上了門。
三個流里流氣的青年堵住了巷口和巷尾,把他包夾在中間。為首的是個染著紅毛、脖子上掛著廉價金屬鏈子的家伙,眼神兇狠,嘴角帶著不懷好意的獰笑。
“喲,這不是我們這片兒的名人嗎?以前做大片的陸大師?”紅毛混混陰陽怪氣地開口,顯然認出了陸離,“怎么著,新時代了,陸大師覺醒了什么牛逼能力???給哥幾個開開眼?”
陸離心下一沉,知道來者不善。他試圖冷靜:“沒什么能力,普通人一個。麻煩讓讓。”
“普通人?”旁邊一個瘦高個混混嗤笑,“現在誰他媽還是普通人?沒能力?那就是廢物咯?”他搓了搓手指,指尖竟然冒出一縷比打火機火苗還細弱的、隨時會熄滅的淡黃色小火苗,得意地晃了晃,“瞧見沒?這才是新世界的門票!廢物,識相點,把身上的錢都交出來!哥幾個剛覺醒,需要補充點‘能量’!”他所謂的補充能量,無非是勒索錢財去吃喝。
陸離握緊了拳頭,指甲幾乎嵌進掌心。屈辱和憤怒在胸腔里燃燒。他再次嘗試集中精神,幻想面前出現一堵墻,或者幻想自己力大無窮……但大腦深處那堵冰冷的高墻依然堅固。知識在尖叫:沒有肌肉纖維的瞬間強化,沒有物質的憑空生成!徒勞無功!
“媽的,磨蹭什么!”紅毛混混不耐煩了,上前一步,猛地推了陸離一把。陸離猝不及防,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磚墻上,痛得悶哼一聲。
“看來是真沒本事,揍他!”瘦高個混混叫囂著,指尖那縷可憐的火苗晃動著,帶著一種侮辱性的威脅,作勢就要往陸離臉上戳。另外兩個混混也獰笑著圍了上來。
恐懼和絕望瞬間淹沒了陸離。沒有力量!在這個拳頭,或者說幻想就是道理的新世界,他脆弱得像一張紙!難道就要這樣被幾個剛摸到能力皮毛的混混羞辱甚至打殘?
不!絕不行!
在瘦高個混混那縷帶著熱浪和惡臭口氣的火苗即將觸及皮膚的瞬間,在另外兩個混混的拳頭帶著風聲砸來的剎那,陸離的瞳孔因為極致的恐懼和憤怒猛地收縮到了極致!一股源自靈魂最深處的、被逼到懸崖邊的、對這一切荒誕不公的徹底否定和反抗意念,如同沉寂億萬年的火山,轟然爆發(fā)!
“假的!都是假的!滾開——!??!”
這聲嘶吼并非僅僅出自喉嚨,更像是在精神層面炸響的驚雷。不是針對某個具體的人或火苗,而是針對這整個操蛋的、將他拋棄的、建立在“幻想”之上的瘋狂世界!針對那該死的、將他變成廢柴的認知枷鎖!針對眼前這仗著一點微末能力就肆意欺凌的垃圾!
就在這精神意志爆發(fā)到頂點的瞬間——
嗡……
一種奇異的、與十秒幻景降臨時的嗡鳴有些相似但更加低沉內斂的震顫,毫無征兆地從陸離的身體核心,或者說,從他意志爆發(fā)的那個“點”擴散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