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璋頓了頓,眼睜睜便看著猩紅的血漸而擴散開。
不多時,又是一滴。
騙子“你愛我……只愛我,也只能愛我……
阮窈正在睡著,幾滴液體乍然濺到手背上,還微微發(fā)著熱。
她皺了皺眉,睡意惺忪睜開眼,猛地望見一片刺目的血紅。
畫卷垂落在榻上,筆墨被血污得什么也瞧不清了。裴璋竭力想要轉(zhuǎn)過身去,然而他撐在臥榻上的手臂發(fā)著抖,仍有血不斷從口鼻中涌出,將指縫和手背也染上殷紅。
阮窈愣愣看著,腦袋里一陣發(fā)空。她下意識想要給他擦,手指卻止不住地發(fā)顫。
“怎么回事……”
裴璋有些艱難地抬起手,似乎想要如往常一般來安撫她??刹淮龅饺铖?,他上身便脫力似的朝她栽去。
她緊緊抱住他,衣裳和發(fā)絲上也很快沾上腥熱的血。
重云帶著徐醫(yī)師趕過來救治,阮窈蒼白著臉,成了此處最為茫然無措的人。
只是不論自己怎么問,他們都是守口如瓶。她站在榻旁,眼底忍不住變得模糊一片,也分明瞧見重風(fēng)重云與她一樣,同樣紅了眼。
不好的預(yù)感一點點被放大,幾乎瞬時就淹沒了她。
阮窈當(dāng)夜便在暗處攔下徐醫(yī)師,見他不說,她也顧不得那么多,掏出防身的匕首就逼問他。
徐醫(yī)師與她也算是熟識了,談不上害怕,又瞧見阮窈泛紅的眼,就止不住嘆氣,還是對她說了實情。
“原先指望那胡人大夫,可沒有解藥,他也是束手無策。如今想法子用各種藥吊著命,大概是藥性過于兇急了,才引得公子吐血……”
阮窈十分安靜地聽著,忽然問了句:“他早就知道了?”
然而不待話音落,她又覺著自己所問不過是一句廢話。
徐醫(yī)師也被她問得一愣,不明白是何意。
阮窈嗓子發(fā)澀,喉間像是堵了什么東西,幾乎要喘不過氣來。
“還有多久?”她啞聲問道。
“……不出一月?!毙灬t(yī)師低聲答道。
*
裴璋早前便決意要去軍中,如今病中昏迷,旁人也不敢不按他的話來辦。
直至抵達盛樂,他中途被人灌藥,才恍惚醒過來。發(fā)覺守在身邊的人并非是阮窈,裴璋頭一句話便是啞著嗓子問她。
阮窈得知裴璋醒了,也還是縮在阮淮身邊出神。她面色發(fā)白,手指緊攥住衣袖,不知是在想什么。
重云如今守在裴璋身邊寸步不離,而重風(fēng)性情溫厚,見她連去也不肯去,只得憋住滿腔怒火離開。
阮窈心中憋悶,誰也沒有說,就獨自出了門。
正值數(shù)九寒天,地上結(jié)了許多霜凍,連河面也浮著薄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