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今日這樣兇險,倘若差之毫厘,她便再也回不來。
便是只有一面之緣的兵衛(wèi),尚且會先行安慰她兩句,更莫要說是從前那些對她有幾分心意的郎君。
興許裴璋那日,當(dāng)真只是出于君子風(fēng)范,單純?yōu)樗∠聜愣?,再無其他一分一毫的旖旎心意,否則又怎會幾次三番要送她走。
“是?!比铖狐c頭回答他,話里帶著微不可見地疏離。
她低頭看向自己裙裾上的泥污,又將雙腳往裙子里縮了縮。
“上車吧?!?/p>
裴璋忽而說了句,又解釋道:“天色已晚,犢車一時半刻無法駛回來?!?/p>
阮窈不禁一愣,心里頗為疑惑裴璋竟愿捎帶她。
不過乘他的車怎么也比坐在石頭上繼續(xù)等要好,她也不忸怩,提起裙角便登上了車。
車中并未焚香,縈繞著一股子清苦的藥味,間或還摻雜著書墨味。
“……多謝裴公子?!比铖旱懒酥x,自行在挨著車門的位子上坐下。
裴璋微一頷首,算作應(yīng)答,繼而微垂下眼,翻看手旁的書卷。
因著是夜里,馬車行駛的并不算快,不知要多久才能回燕照園。
二人都不再出聲,阮窈聽著車輪碾過泥土的轆轆聲,眼皮有些暈暈發(fā)沉。
正犯著困,馬車猛不丁一個顛簸,她坐在門側(cè),整個人遽然被聳地向后一磕。
不等阮窈扶住車壁,她的腰先被一雙微涼的手臂攬住,近乎坐到了裴璋的身邊去。
兩人距離陡然拉近,隔著初夏輕薄的衣衫,他的指尖緊了緊,而后若無其事地又松開。
阮窈身子微微一顫,心頭忽而涌出一個奇異的念頭。
于是她蹙起眉,唇間有意溢出聲難耐的痛吟。
“可是傷著何處了?”裴璋目光落在她眉間。
阮窈猶豫地咬住下唇,搖了搖頭不肯說。
裴璋早先便留意到她行走時姿勢有異,溫聲猜道:“是腿腳嗎?”
她并不否認(rèn),索性噙著淚點頭,“逃命的時候扭傷了腳,這會兒越來越痛了……我若是走不了路,可怎么辦好……”
裴璋眸中閃過一絲無奈,極輕地嘆了口氣,“冒犯了——”他緊接著微彎下身,伸手輕搭上阮窈的足踝,以指腹緩緩摩挲,“是此處嗎?”
阮窈不料他竟會親自替她診察,下意識便想將腳往后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