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玩了會兒手中茶盞,耐著性子聽完,才緩緩問她:“那你是如何從兗州逃到廣陵來的?又為何變成如今這幅模樣?”
阮窈專挑細枝末節(jié)同他說,因著王生的事,少不得又要撒謊。
與其說霍逸信了她的話,他更像是沒有再同她計較,只寥寥勾了勾唇角。
“士庶不婚,我無法娶你為妻?!被粢莞┥恚焓帜﹃藘上滤⒓t的眼尾,語氣十分坦然,“但你既成了我的人,從此后,不會再有人能欺辱你——倘若你乖巧的話?!?/p>
他又略想了想,“我明日啟程去建康,你就留在此處養(yǎng)傷,待我回來后,你再隨我回雁門?!彼捴杏謳狭死鋮柕木嬷?,“若你還想逃,我不會再留情?!?/p>
阮窈一愣,心尖都顫了顫,縮緊了手指,面上卻偽作出若無其事之色,二話不說便點頭應下。
霍逸沉默著不言語,眉間閃過一抹狐疑,雙目沉沉地盯著她,像是透亮的黑玉。
她眨了眨眼,柔柔說道:“那……愿世子一路……”
霍逸眉峰微微皺起,很快打斷了她,“罷了,你與我同去建康。”
“小女還有傷在身呢,怎經得起舟車勞頓?!比铖何匦÷曕止?。
他意味不明地涼涼一笑,收回撫在她臉頰上的手?!斑€是將你帶在身邊更安心?!?/p>
阮窈太久不曾乘過馬車,不到半日就被顛得暈頭轉向,胃里翻騰著犯惡心。
珠璣端上湯藥時,一股子苦味直往鼻腔里竄,她抬手掩住嘴,急急想往車下跳。
侍衛(wèi)比她更為緊張,如臨大敵般堵在車門處,“娘子這是做什么?”
阮窈一下沒忍住,回身沖著馬車里嘔了出來。
吐過后,她站在車下用茶水漱口,眼睜睜望著珠璣去給霍逸回話,暗暗含了兩絲期翼。
興許他會嫌麻煩,半路遣她回廣陵?總之,都比被關在館驛內要好。
怎知他聽聞馬車被吐臟后,反命人把阮窈帶去與他同乘。
她怏怏不樂倚坐在軟墊上,倒是不想再吐了,又出神地發(fā)起愁來。
霍逸上下打量她,皺了皺眉,“人以食為養(yǎng),你倒好,便是叫胡人捉去了,都要嫌你瘦?!?/p>
“世子真會說笑?!比铖菏譄┰?,卻又不能對他甩臉子,只能悶悶道:“我也不想如此?!?/p>
霍逸忽而伸手拔弄了一下她耳畔的發(fā)絲,“你平日里愛吃什么?”
阮窈雙眸一亮,“枇杷?!?/p>
她并非克己之人,從前被阿娘拘著,總不許多食。
如今霍逸見她歡喜,便命人沿路采買新鮮枇杷給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