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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璋臥床歇息三日過后,雙腿勉強(qiáng)恢復(fù)了覺知。雖說還沒能復(fù)原如初,可到底也能緩些走動了。
他所中的毒并非出自衛(wèi)國,而是與胡人有關(guān)。然而搜尋至今,也不過是查出幾絲頭緒,藥方仍舊不知所蹤。
因著這樣突如其來的變故,重云很快離開洛陽,親自去邊地尋訪。
阮窈原以為,他從前連處理公文也喜愛讓自己陪著,如今病得厲害,更該日日都讓她過去才對。卻不想裴璋這回病重,反倒并未再見她。
杜氏再來人的時(shí)候,阮窈看了一眼,顯然不再是上回那名怯生生的小娘子。
外頭正下著雨,這匠人戴了個兜帽,瞧不清楚面容,身形輪廓也顯得有幾分壯碩,可偏生一頭黑發(fā)如云,更有幾縷被雨水打shi,黏在外衣上。
阮窈只不過看了一眼,心跳就莫名變快,撲通撲通,不斷地跳著。
她側(cè)目看向身側(cè)的侍女,柔聲道:“這會兒在下雨,院子里潮得很,你去替我把海棠搬到屋子里吧……”
侍女應(yīng)聲下去了。
阮窈站在原地,手指緊緊攥住自己的裙邊,然后試探著向前邁了一步。
就在此時(shí),身前的匠人抬袖,將頭上兜帽扯開了來,露出一張令她朝思暮想的面容。
“阿窈……”
又逃她承載不了這些
阮窈眼睛陡然瞪大,視線也很快變得模糊一片。
她用力眨了下眼,知曉自己不該哭,可眼淚仍是忍不住。
伸臂撲進(jìn)兄長懷里的時(shí)候,她手指緊緊抓住阮淮的衣襟,像是一旦眨眼,眼前人便會消失不見似的。
二人來不及敘舊,他取出衣物披在她身上,又把門牌塞給她,低聲道:“阿窈,你偽裝成花匠,離開裴府!”
阮窈捏著門牌,抬手一把抹去淚水:“那你呢?”
阮淮身量在男子中不算高,為了扮作女子,甚至梳了個環(huán)髻,還敷了粉。
眼望著阿兄這幅滑稽模樣,她眼眶卻止不住地發(fā)酸。
“我自有法子能離開。”他略頓了頓,語速也更快了:“莫要擔(dān)心?!?/p>
她并不矯情,迅速換好布料粗糙的青灰長衫,又重梳了辮子,臉蛋也有意抹上些灰土,打眼一看,便成了個不起眼的匠人。
阮窈想了想,又把兜帽戴好,在墻下抱了盆花,有意沒有從正門離開,而是想從側(cè)門出去。
后院里守著個侍女,原本持著笤帚正在灑掃,陡然見到有人走出,不免多看了幾眼。
阮窈生得身量嬌小,寬大的匠人長衫穿在身上,似是讓那侍女覺著有幾分眼熟,皺了皺眉。
“等——”侍女出聲想要喊住她。
然而話還沒說完,阮淮已經(jīng)繞至她身后,接著抬手擊在她后頸,侍女很快就軟綿綿倒地。
阮窈一顆心跳得飛快,咽了咽喉嚨,不禁暗自慶幸裴璋這病來得正是時(shí)候。若非重云離開洛陽,他身邊抽不開人,重風(fēng)興許還會守在自己這院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