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應(yīng)星劍眉一揚,回身看向她,墨黑的眸里滿是驚喜贊許之意:“何時還學了一手箭術(shù)?”
她面頰微微發(fā)紅:“郎君善騎射,我自然是……愛屋及烏?!?/p>
話語間,翩然東風拂下一瓣花,恰落于她的發(fā)上。
謝應(yīng)星伸手替她摘下落花,眸光熱烈而專注,眼底的情意昭然。
“斂盡春山羞不語……”他低低念著,俯身而下,溫熱的鼻息將她裹住。
阮窈下意識閉上眼,心跳如擂鼓。
可預想中的輕吻,卻久久未至。
她等了又等,只得睜眼看去——
眼前卻是繡著如意紋的紅羅帳頂。
阮窈整個人像是在沸水里浸了好幾日,額上掛著細密的汗珠,呼吸湍急而細弱。
她顧不得為方才的黃粱一夢悵然,剛想要動彈,背后卻疼得鉆心,實在難忍,不禁低低痛吟出聲。
房中的侍女聽見她干澀嘶啞的聲音,連忙俯下身查看,“娘子醒了?先莫要動,奴去喚大夫過來。”
阮窈有氣無力看了她一眼,從她衣飾便知曉自己仍在燕照園。
女醫(yī)小心翼翼檢視過傷口,重又替她換了藥,同她說道:“娘子傷在肩胛骨下,萬幸未曾損及心肺,這陣子切莫輕易行動?!?/p>
許是見阮窈淚眼愁眉,她還連聲安慰了幾句,“俗話說禍為福先,娘子這回受傷,裴公子都是命人用最好的傷藥,娘子只管好生休養(yǎng)就是……”
阮窈xiong中本就憋了一口惡氣,又聽女醫(yī)絮叨起裴璋,干脆把腦袋縮回被子里,卻偏巧又擦碰到傷口,痛得抖了一抖。
她的確有意攀附他,即使在遭遇刺客后,也仍在動著借險情與裴璋拉拉扯扯的心思。
可她卻從未想過,會因他而傷及自己的發(fā)膚!
即便這傷勢并不致命,可她也痛得近乎丟了半條命。
阮窈淚眼婆娑躺著,又怨憤想了一圈,只覺自己懊恨的人實在太多,以至于在心里暗罵了好久仍沒罵完。
她又何嘗想像籠中驚鳥一般兢兢度日,費盡心思與這些男子糾纏,委實不值……
病中心志脆弱,她昏睡的這幾日接連夢魘,又想起諸多兒時舊事。
阮窈的爹待她算不得很好,可阿娘和阿兄到底是疼她的。
只是不知他們此刻身處何方,興許還活著,興許……
阮窈五臟六腑內(nèi)像是被人撒了一把黃連,抽抽搭搭在被子里哭了起來。
侍女端著膳食走到榻旁,見她仍蒙頭睡著,再三猶豫,還是輕喚了一聲,“娘子——”
阮窈過了一會兒才露出臉來,一頭烏發(fā)壓的亂蓬蓬的,鼻尖和眼角泛著紅,一看就剛哭過。
侍女正想勸她進膳,阮窈卻吸了吸鼻子,聲音小小的,“我想吃醍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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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盞醍醐下肚,阮窈又強撐著吃了碗莼菜雞絲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