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第1頁）

阮淮拉著她想要離開，低聲同她說：“旁人講，鎮(zhèn)子上原本有一戶富庶人家，家中娘子常在鎮(zhèn)子口施粥行善。然而……前幾日涌入了一群窮兇極惡的難民……”

講到此處，他也沉默了一下，連嗓音都微微作啞：“他們沒有趕上施粥，又見那娘子衣飾上佳，便結(jié)伙去搶?；靵y之中，那娘子……被人推倒在地，待官兵來得時候，已經(jīng)被踩死了……”

阮窈沉默地聽著，不知在想什么，許久都沒有再說話。

她身上的寬大衣袍無法掩住瘦弱身形，被風(fēng)一吹，衣袖獵獵作響，像是某種古怪的哀鳴。

縱使連日趕路，身心俱疲，阮窈最為擔(dān)心的事情卻沒有發(fā)生。

有一次午夜夢回，她睡得迷迷糊糊，卻驀地聽見裴璋在喚她。

她不是什么貴女出身，名字是阿娘起的，取自窈妙之意，期望著她生得美好窈麗?？蛇@樣一個字，從他唇中說出，也莫名染上幾分清冷，反倒削去了窈字本身的旖旎。

睡夢中聽到這一聲“窈娘”，語調(diào)像是霜雪初化，又似珠落玉盤，敲得她腦子都震了一下，嗡嗡直響。阮窈連忙爬起來，這才發(fā)覺不過是一場夢。

她再睡不著了，而阮淮也被她驚醒，二人索性簡單拾整了一下，繼續(xù)向著雁門趕。

衛(wèi)國疆域遼闊，雁門并非是最北之地，卻是南下最為重要的關(guān)隘。眼前的城樓自不比洛陽高大，青灰色的磚石大小不一，只顯得古舊而厚重。

不久之前，剛有一隊胡人進犯過臨近的小城，雁門也因此軍備森嚴。守在城下的兵衛(wèi)神色冷肅，告知他們二人，如今想要過雁門，須得有晉陽所出的某種文牒，否則

絕不能通行。

戰(zhàn)云彌漫，常人多是南下避難，又哪有自洛陽千里迢迢趕赴雁門的道理。若是本身就住在雁門的百姓，手中則另有能證明身份之物，也不會如他們一般被攔在外面。

眼見著已經(jīng)到了城下卻不能入內(nèi)，阮窈急得雙眉緊蹙，小聲同兵衛(wèi)說道：“這位大哥……我與霍小將軍是舊識。你若不能放我進去，可否幫忙通傳一聲……”

可惜眼下她身上沒有任何信物，眼見著天又快黑了，也不知霍逸什么時候才可能出入城樓，他們總不能就此等在這兒。

求人辦事，總沒有白得的道理，阮窈向著阮淮使了使眼色，他很快明白，隨之掏出銀錢，暗中想要遞給這守門的兵衛(wèi)。

“你們這是做什么？萬萬不可！”那兵衛(wèi)想也不想就用手擋開，怒聲斥道：“大敵當(dāng)前，怎能行賄賂之事！若再如此就休怪我不留情！”

阮窈險些被他的怒斥嚇到，只能先行退開。她的眼神與阮淮對上，他眉間也滿是無奈：“早就聽聞霍家兩位將軍治下極嚴，恐怕這些法子是行不通的。”

二人愁眉不解，才說了兩句話，阮窈又被那兵衛(wèi)給瞪著，便惱火地拉著阮淮再站遠了些，直至望不見守門的人了，才開始小聲商議后續(xù)要如何辦。

雁門的夏夜比洛陽更為清爽，也不似江南，即便日頭落了山，空氣仍是shi黏黏的。

阮窈順著遠處連綿不斷的山嶺望出去，然后重重嘆了一口氣。

他們好不容易才從晉陽過來，難不成又要原路再回去？可她覺著自己的身體實在是到了極限，萬分不愿再奔波了。

時辰已然不早，可這城門不知為何，燈火仍舊一片通明，似乎沒有要關(guān)上的意思。

二人無計可施，正欲離開，忽然聽見身后有人在喊他們。

“小郎君、小郎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