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窈為何會(huì)遇此劫難,她自當(dāng)心知肚明。
她用花言巧語欺耍過他之后,便又毫不遲疑地背棄他,自己如今留得她一條命在,已算是留情。
且她貫來最會(huì)溫言軟語求人,而如今除他以外,她又還有何人可求。
“公子已有一段時(shí)日不曾回過府中,老夫人方才又打發(fā)人來問了幾次,公子明日可要回府嗎?”
裴璋側(cè)目望了一眼窗外,緩緩道:“不必回去,在此處即可。”
“醫(yī)館掌柜那三十鍋湯藥可喝完了?”他又咳了兩聲。
提起此事,重風(fēng)不禁皺眉,“他未曾喝完便受不住,驟然爆死了。”
“既是叔父的人,合該葉落歸根?!迸徼吧n白的面色因咳嗽而泛上一分潮紅,“將尸首送回瀘州?!?/p>
他話說得有些多了,略喘了喘,語氣卻仍舊沒有什么起伏。
“至于徐越,”裴璋想起重風(fēng)方才說他在牢獄中出言辱罵的事,唇角有幾分譏誚地輕牽,“讓他此后再不能說話便是?!?/p>
苦果我們不要再相見了
祁云早就來了洛陽,自是聽聞過段修此人。
為人父母者,無不期盼兒女能有一門富貴的好姻親。可段家的這位惡少丑名四溢,她斷不至于要推女兒入火坑,更何況她自身也同樣會(huì)被旁人所恥笑。
而后兩日,她反復(fù)想來想去,驚疑不定地追問阮窈,“帶你回洛陽的人,難不成就是他?”
阮窈的唇旁因?yàn)檫B日焦躁難眠,新長了一連串火燎似的紅疹,啞聲說道:“阿娘莫要亂想,我并不識(shí)得他,也不要嫁給他?!?/p>
“那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祁云臉色急得漲紅,只覺大禍臨頭,“那惡少都不曾見過你,又是如何起得心思?”
阮窈被阿娘逼問得急了,只能悶不吭聲地流眼淚。
她心知肚明這事為何落到自己頭上,卻沒法子對旁人言說,說出去又有何人會(huì)相信。
自己實(shí)在是太過高看旁人,也太過低看裴璋了。
溫頌只怕一分一毫都沒有瞞住,他如今知曉了自己的行跡,不僅未曾叫人把她帶回去,反而不知用了什么手段迫得段家來逼娶
,顯見得也是要與她斷了過往的糾葛,還要羞辱她以泄恨。
可說到底她又有什么錯(cuò),裴璋像豢養(yǎng)鳥雀一般不許她出門,也無半分娶妻的意思,更遑論還險(xiǎn)些殺了她。換作旁的女子,難不成就愿意心甘情愿這般陪他度日,他未免也太自大。
無力和恨意反復(fù)交織,像是心上瘋長的毒草,她偏偏鏟除不得,眼眶也愈發(fā)通紅。
見阮窈神色幾度變幻,卻始終像是鋸了嘴的葫蘆,祁云強(qiáng)忍著火氣咬牙追問,可說到一半自己也哭了起來。
段氏的人那日見祁云不答應(yīng),反倒朝著嫂嫂麗娘意味不明地笑了笑。至于那些裝著納禮的朱漆木箱,他們也并未再帶走,至今仍擱在院子里。
好不容易應(yīng)付完阿娘,阮窈疲憊地坐下,屋外緊接著又鬧騰了起來,像是一鍋猛然炸開的沸油,吵得她耳朵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