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書房里待了許久。
重風(fēng)一直候在外頭,見裴璋推開門,才迎上去,低聲道:“屬下依照公子的吩咐去查……阮娘子的確去了城東謝府,而后被謝府二郎君帶走了。下屬去將她帶回來?”
“不必了?!?/p>
裴璋側(cè)過臉咳了一陣子,再望向他時,神色甚至于算得上是溫和,唯有一雙眼眸像是黑沉的死水。
“我記得,段家的獨子段修至今仍未娶妻?!彼浇俏P(yáng)了揚(yáng),“明日你去打聽一下?!?/p>
“是……”重風(fēng)低頭應(yīng)下,掩住了眼中的驚疑。
在洛陽城,段家這位嫡公子可說是家喻戶曉。只因段氏這一脈子嗣單薄,偏生這段修還以好男色而聞名,更有一次荒唐到與數(shù)名男寵聚群服食五石散,在府中散發(fā)寬衣,裸身而飲。
荒yin至此,但凡是有名有姓的女郎,遠(yuǎn)遠(yuǎn)見著他都是退避三尺,更遑論是結(jié)親。
可公子好端端的,為何要打聽此人的親事?
裴璋也并不多說,很快便如往常一般開始交代別的事。
而重風(fēng)對上他平靜如初的眼,心頭仍是一凜。
兩難可你的心早晚都會被分為兩半……
阮窈被謝應(yīng)星送到徐府,沿路一滴淚也沒有再流。
她只覺得疲憊,一顆心像是被人按在了寒潭中,止不住地發(fā)冷。
至今為止的種種事端,并非是她一人就能左右的。
即使等來了云消霧散的這一日,有些失掉的東西,卻永不再復(fù)現(xiàn)。
眼見著姨母的住宅就在前面,阮窈被他抱下馬,低聲說了句,“謝哥哥,你回去吧。”
“我陪你去見云姨?!敝x應(yīng)星一動也不動地望著她。
二人久別重逢,他便是眨眼,也總擔(dān)心阮窈又要不見了。
阮窈卻搖了搖頭。
他只得到她的沉默,一時之間有些急躁了,“我會向云姨解釋?!?/p>
“阿娘若知曉這些事,只會怪責(zé)于你,又何必要再相見?!?/p>
謝應(yīng)星聽出她話中止也止不住的怨怪,萬分無奈地皺緊了眉頭。
“那日的事情我總覺著有些古怪,湯妧回回都是騎同一匹馬,從不曾出過事。而且那馬的蹄下似有血痕,興許是馬掌中進(jìn)了什么銳物……”他嗓音低啞,說未說完,神色也透出一絲茫然。
阮窈好一會兒沒有吭聲。
事情到了這一步,再說旁的也沒有意義了。
去歲冬天,謝應(yīng)星的兄長因公差而意外殉難,謝父身體就此一落千丈,行事也比從前專橫許多,絲毫不能忍受如今唯一的兒子再有忤逆不馴。
且湯妧與他的這一場因緣,不知為何,甚至傳入了遠(yuǎn)在深宮的圣上耳中,竟還指派了官媒相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