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她神思仍在九霄云外,他忽地冷笑了一聲,猛然將她扯至自己身前,另一只手按住她的后頸就往下壓,迫著阮窈看清楚前方是何地形。
“此路本就不通,夜里又無燈火,倘若你再往前走,不出三步便會跌下去。屆時也不必再伸長脖子朝下看,安心埋骨于此就是……”
他顯見得動了怒,寒涼的目光像是足夠刺穿她的利刃,連xiong膛都起伏了幾下。
阮窈下意識地想要掙脫他的手,卻被拽得更緊。
她這才看清自己腳前當(dāng)真是一段高坡,此時距離她的鞋尖不過兩步之遙,摔下去怕是不死也要重傷。
阮窈后知后覺地有些害怕起來,瑟縮著想要退回去,可她半邊身子都被裴璋死死壓著,動彈不得。
若是他松手,只怕她立刻就會摔下去。
“放開我……”她心中惱怒,不由喊了起來。見裴璋置之不理,只好又低聲不住地求他,“我知錯了,你莫要生氣……”
然而身后的人仍按著她,冰冷的手掌就像是某種寒鐵。直至忽有一陣涼風(fēng)吹過,阮窈猛地打了個激靈,才被裴璋半拖半扯著退到了堤外。
她追丟了人,又被他按在坡旁許久,所有的委屈和無措都一瞬間涌了上來,連同這些日子沉甸甸的心事,眼中立時就積蓄起了兩團水光。
裴璋不為所動,漆黑的眸子像是能夠穿透她的心。
“你方才看見了什么?”他嗓音平緩下來,又帶了十足的壓迫,迫得她幾乎快要喘不過氣。
阮窈忍著眼淚,卻也被他剛才嚇唬自己的舉動逼出了氣性來,就是倔強著不答話。
“是你自己說,還是我去查。”裴璋盯著她,面上淡漠地幾乎看不出表情,唯有眸色愈發(fā)幽深。
她氣不打一處來,眼淚頓時簌簌而落,一滴又一滴,接連不斷地打在他的衣袖上。
“我看見了我阿兄!”阮窈哭喊起來,惱火地用力掙脫他的手,“公子可滿意了嗎?你要查便盡管去查,倘若能查到我阿兄身在何處,也免了我成日擔(dān)憂受怕之苦!”
她少有言辭這般激烈的時候,似是當(dāng)真委屈傷心到了極點,竟也顧不得怕他了。
阮窈一說完,也不去管他作何反應(yīng),只怒氣沖沖提著裙角往回走。
而裴璋并沒有再阻攔她,只是冷聲交代了重云一句,“把她帶回去?!?/p>
她胡亂擦了擦眼淚,心里隨之浮起幾分悻悻。
自己瞧見的根本不是阿兄……只是她不說,裴璋又怎么能知道,難不成他還會讀心術(shù)嗎。
旁的事便也算了,白字黑字她無法抵賴??山裢淼氖滤秩绾尾??不就和方才在坡邊嚇唬她一樣,算什么君子,簡直是個小人。
阮窈憤憤腹誹了一通,心中愈發(fā)煩躁。直至走出一段路后,她才察覺到街道上的不對勁。
不知從何處來了許多兵衛(wèi),竟將原本喧鬧的長街圍守了起來,使得游人再無法穿過河堤前的這段路。
重風(fēng)站在最外圍,正沉著臉與兵衛(wèi)說著什么。游人則神色各異,吵鬧不堪,有的人一臉驚異,有的人則憤然不已,正扯著兵衛(wèi)大肆理論。
阮窈在路旁不明所以地多看了兩眼,繼而掃到了一位眼熟的人。
月華之下,面前的女子穿了一件煙紫軟羅裙,身姿纖細如弱柳,秀而不媚。
是溫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