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第1頁）

她只能偽作聽不懂，眸中頃刻間便浮起一絲淚意，顫聲道：“公子這般說是什么意思？方才的事實(shí)在非我所愿，若早知會這樣，我不如就在住處等著公子，也免了這番擔(dān)驚受怕……”

裴璋看著她的眼淚，忽而沉聲道：“霍逸與何硯不是易與之輩，更非是你能招之則來揮之即去的人。你行事不顧及后果，未必回回都能走運(yùn)，遲早要惹火燒身。”

“可我從未想過要招惹他們，”阮窈一顆心直直沉了下去，仍舊噙著淚辯解，“不過是懷璧其罪。我真心想要跟隨的人，只有公子而已?！?/p>

他只是望著她，并沒有反駁，而是淡漠地抿起薄唇，“那沈介之呢？若非你有意接近，他本無任何求娶你的因由?！?/p>

裴璋話語不疾不徐，眉目間卻有微不可見的銳利一閃而過，她近乎可以從他眸中望見自己蒼白的臉。

“我不明白公子的意思……”阮窈用力掐著掌心，另一只手仍攥著他的衣角，低低說了句。

話音才落，她的手就被他輕飄而不容拒絕地拂了下去。

“倘若問心無愧，又何必再以眼淚做出矯揉之態(tài)。”裴璋語氣平淡如常，話中也并無鄙薄苛責(zé)之意，只是居高臨下地望著他。

燈影明暗不定，只襯得他面容愈發(fā)疏冷，就像是一尊無情無欲的佛像，垂眼看她煎熬流淚，自己卻靜穆而淡漠，仿佛只是望著神臺下某個罪業(yè)加身的愚人。

而阮窈忽然如夢方醒。

裴璋是出身于世家大族的高門公子，更是纖塵不染的貴人。他從出生起便受數(shù)不盡的圣賢書濡染，諸多美名加身，興許在他的人生中，見都不曾見過像自己這般的人。

少時在爹娘阿兄面前，她要為了寵愛和憐憫而做個乖巧柔順的女兒。

后來她為了保全自身不受欺辱，并堂堂正正活著，只得用自己這身皮囊作為微弱的賭注，以求這世上能有為她而留的小小一隅。

細(xì)細(xì)想來，裴璋從未張口問過她的過去。相較于在她身上究竟發(fā)生過什么，他似乎更在意圍繞著她的這幾個男人。

阮窈不是未曾見過男子動情，而倘若他真有一絲情意，大抵也不會是這幅模樣。

他并不會憐惜她，且早已勘破了自己撒過的那些謊，卻還要冷眼看著她拼命討好、逢迎他。

她雖然是個極微末的人，卻并不是毫無尊嚴(yán)的鳥雀，傻到被他逗弄、輕視還要笑臉相迎。

想及數(shù)月以來所費(fèi)的功夫盡數(shù)付與東流，阮窈xiong口像是壓了一塊石頭，沉甸甸地喘不過氣。

她抬手將眼淚擦去，繼而有一股無名之火陡然從心中升騰而起，連帶著肩胛下早已愈合的舊傷口也灼熱不已，好

似一塊滾燙的炭火，燒得她只想口出惡言。

而這一回，她沒有忍下去的必要了。

阮窈手指緊緊攥住沈介之給她的玉墜，沉默了一會兒，忽然冷聲說了句：“裴公子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卻滿口訓(xùn)誡，又比我好到哪里?！?/p>

她仰起頭時，面上再無半絲往日一貫的柔順?gòu)汕?，晶瑩的眸中含著不屑和怒氣?/p>

裴璋薄唇緊抿，眉目間籠上了一層冷意，黑沉沉的眼中浮起一抹極淡的嘲諷，“這才是你的本來面目，是嗎？”

聽聞阮窈身體不適，正在艙室內(nèi)小歇，裴璋原本以為，在他推開門后，會迎上她嬌滴滴抹淚的臉。

可二人親密相貼，甚至于連衣袖都糾葛在一處?；粢莸皖^附在她耳旁說了什么，繼而令她滿面羞紅，像是枝上顫巍巍的芍藥。

他本就知道，她居心不凈，從來都不是純善嬌弱之人。既然可以為了諱莫如深的緣由引誘于他，自然也不介懷對旁人假以辭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