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也是名美人,不過是當眾向裴璋表了表景慕之情,又不曾輕薄他半分,難道他還會掉塊肉不成,又何至于這般奚落她……
她用余光極快地掃了眼裴璋,見他眼簾微垂,漆黑的眸中映出一絲火光,不知在想什么。
少頃,他終于開了口,“既是一場誤會,公主又何必動怒。”
裴璋的聲音在靜夜中聽來,猶如一池清冷的山泉,霎時間便顯得這場鬧劇紛雜不堪。
“這女子心術不正,你這竟像是要維護她的意思?”端容公主不可置信,“她分明……”
“來儀——“方才那斯文郎君分花拂柳踏出,向公主微微搖頭。
走近之后,他又語意柔和地勸哄她,“夜路難辨,這位娘子的確不是有意為之。且她既然與伯玉是舊識,又何須再計較此等微末之事?!?/p>
話音落下,裴璋
身后亦響起一個慵懶含笑的聲音,“公主與何公子佳偶天成,婚期在即,哪有人會這般不識好歹?!?/p>
何硯溫言細語同端容公主又說了句什么,一雙多情的眸卻若有若無地從阮窈身上掃過。
她微蹙眉,輕輕避開他的視線。
一番軟語下來,也不知何硯究竟說了什么,端容公主眼見著便轉怒為喜。阮窈又再三向她賠罪,這才跪在地上送這位公主離開。
整夜都高懸著的心,至此才稍稍落下些許。
見她仍跪坐在石磚上,裴璋話中有一抹極輕的無奈,“起來吧?!?/p>
阮窈扶著亭柱站起身,望了眼他,登時又紅了眼,忍著淚道:“多謝公子相護之恩……”
“娘子不謝我嗎?”檀色長衫的男子眉眼彎彎地笑。
阮窈聞言,怯生生看了他一眼:“不知該如何稱呼這位郎君……”
“陸九敘?!彼庠谌铖号c裴璋之間輾轉,笑得有幾分戲謔,“娘子的箏彈得甚是不錯,欲得周郎顧,時時誤拂弦——”
阮窈愣了愣,剛想否認,就見到裴璋正垂眸望著她,深濃的眼睫顫了顫。
原來他們竟以為她是有意彈錯……
她索性將錯就錯,狀似羞赧地別開臉。
陸九敘饒有興味,還欲繼續(xù)說下去,裴璋瞥他一眼,屈指輕敲了敲棋桌,“戌時了?!?/p>
他只得罷了,閑閑朝裴璋拱了拱手,轉身離開。
見人群就此散去,重云和重風也暫退至亭外。
更長燭明,好風良夜。
月華之下,有伶人的唱曲聲自墻外傳來,咿咿呀呀,纏綿影綽。
裴璋略一斟酌,并未問阮窈為何會在此,“明日一早,我差人送你回廣陵?!?/p>
她聞言,眼睫顫了幾顫,黑亮的瞳仁像暈了一汪春池,“公子是惱我給你惹麻煩了嗎?”
“何出此言?”
“公子不曾問一句旁的事,只說要送我走,可見是惱了我。”
二人身量差距頗大,她只能仰起臉,眼含委屈地望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