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裴璋一言不發(fā)便朝外走,重風立即領會了他的意思,吩咐人去讓車夫收拾準備。
“不必?!彼谅暤溃骸盃狂R來?!?/p>
嗓音仍是波瀾不興的,可他幽黑
如潭的眼中卻像是凝結了兩團冰霜,冷戾的瘆人。
旁人都不敢作聲,唯有重風硬著頭皮想要勸。到底是深秋了,策馬雖快,可公子的身體怎能受得住夜風。
只是他剛想開口,就被裴璋冷冷掃了一眼,最終也還是一個字都說不出。
秋雨蕭瑟,漆黑的夜里愈發(fā)陰冷,搖落的草木像是張牙舞爪的鬼影。
裴璋的衣袍灌滿了風,卻并不似以往一般溫雅,仿佛有什么在暗中滋長,連白衣也顯得色澤暗沉。
他在來司州之前,早將洛陽的事一應安排妥當,卻不過十日便出了這般大的紕漏。
守在宅院中的侍衛(wèi)都只聽命于他,卻同其他侍女一樣整夜昏睡不醒,天亮后唯獨少了阮窈與重云二人,其他人都毫發(fā)無損。
陰鷙猶如寒沉的潮水,瞬時便沒過了他的心肺,在他xiong中接連不斷地翻騰。
他手指將韁繩握得更緊,瓷白的膚下隱隱透出青筋。
次日天不亮就回到洛陽,只是宅中侍者夜里都昏睡得人事不知,裴璋只能依循殺手的尸首及足印來派人四處搜尋阮窈及重云的下落,說是掘地三尺也不為過。
與此同時,他讓重云去查了掌管宅中飯食的伙夫。
能令一宅子的人都陷入昏睡,只能是飯食中出了差錯。
伙夫是一名中年男子,雖說被嚇得面色青白,眼神不斷躲閃,卻堅稱自己什么也不知情。直至暗衛(wèi)從他家中搜出為數(shù)不少的金銀,他也仍不改口。
裴璋沉默不語,面容像是一池沉寂的古井,只是令人把他帶下去。
伙夫用過刑后便一五一十地招了。
前些時日城中溫氏醫(yī)館的掌柜來尋他,好是一番威迫利誘,只說是要帶一名女子離開,絕無加害人之意。
而他一時起了貪欲,也信了那人的話,便依他所言在飯食中添了些藥。卻不想翌日不止阮窈不見了,宅院里的死尸更是堆了一地?;锓驇缀醣粐樀没瓴桓襟w,還來不及收整銀錢逃出洛陽城,就被抓了回去。
重風聽著伙夫奄奄一息地招供,目光沒有辦法避開他的下身。
此人雙腿都被打斷了,癱在地上的樣子像是一堆沒有骨頭的爛泥,每說上幾個字,便會痛苦至極地嘔出腥臭的血沫,即便不動手殺他,也定是活不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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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知裴璋已然從司州回到洛陽,并來尋自己的時候,溫頌眼皮都跳了兩跳。
倘若阮窈順遂上了去往瑯琊郡的船,那此事便可稱得上是兩全其美,表哥也沒有法子說什么。
可阮窈半路跑了,溫頌雖然不明白她究竟想要做什么,又為何要這般欺騙人,可她也猜到定然不會是什么好事。
她本還想派人加緊把阮窈找回來,不想人跑丟了才不過一夜,表哥就好巧不巧回了洛陽。
不過重云至今還住在醫(yī)館里,自己再怎么說也還是幫到了表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