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區(qū)區(qū)石階,本宮還能摔著不成?你們一個個的又有何用處,連名樂姬都抓不住!”端容公主怒氣沖沖揮開礙事的花枝,這才瞧見小亭中的一眾人。
陸九敘頗有幾分疑惑地起身,“公主怎在此?”
端容公主怔了一怔,眉眼間的慍色卻分毫不退,也不多說,只咬牙道:“給我把她綁下去!”
阮窈一聲不吭,顫著身子就往裴璋身邊躲。
重云看得直擰眉,正想上前拉住她,反逼得阮窈情急之下伸手攥住了裴璋的袍角,生怕自己被推出去。
裴璋掃了眼自己被攥出輕微褶皺的衣角,很快便不動聲色地將阮窈的手拂了下去,這才發(fā)聲,“公主何以這般動氣?”
“這樂姬膽大包天,竟蓄意勾引硯郎。我不過才問了兩句,她就哭成這幅模樣求你,我倒成了惡人了!”端容公主怒聲說著,云鬢間那支鳳凰銜珠的金步搖隨之顫晃不已。
阮窈蒼白著臉,急急辯道:“小女無意沖撞到貴人,還請公主恕罪,但我絕無半絲攀附之意——”
她咬著下唇,似是下定決心,眸中覆上一抹水色,顫聲說:“小女仰慕裴公子已久,且公子于我有恩,小女本就是來尋裴公子的,又怎會蓄意引誘旁的郎君……”
話一出口,眾人神色各異,驚詫過后,氛圍繼而古怪起來。
端容公主微揚起下巴,神色間是毫不掩飾的驚異與驕矜,仿佛此刻才借著燭火正眼細(xì)看面前狼狽跪坐在地的女子。
她盯著阮窈身上所穿的樂姬裙衫,不怒反笑。
“你……仰慕裴伯玉?”
遇刺“公子是惱我給你惹麻煩了嗎?……
阮窈真的想不到,這件事會將公主扯進(jìn)來。
她遠(yuǎn)遠(yuǎn)跟著裴璋到這兒,沿路都在絞盡腦汁。
那時在靈山寺中,裴璋對她一名避雪的孤女猶有仁愛之心,足見行事溫文。
故而她有意換上了這身衣衫,而裴璋也最為清楚,她本不是伶人。
這樣的端方君子,自不會冷眼望著她掉入火坑。說到底,他們二人的確也算相識不是嗎?
她要冒著風(fēng)險,賭一回。
若實在沒法子了,再去求霍逸便是。
直至瞧見一位左擁右抱的五陵年少嬉笑著進(jìn)了花廳更衣,阮窈才悄悄在外頭等。
好不容易他更好衣出來,她軟軟撞在這郎君懷里,抬眼一看,才發(fā)覺自己等錯了人。
夜里燭火昏暗,這二人同樣一身華服,身量又相近,當(dāng)真是……時運不濟(jì)。
幸而這位郎君十分斯文,反倒問她可有受傷。
恰逢端容公主來尋他,知曉緣由后一眼便認(rèn)定阮窈用心不純,當(dāng)即要將她扭送給崔氏好生管教。
可她如何能去見崔氏的人,興許霍逸此時已然發(fā)現(xiàn)她逃了出來,正在著人搜她……
“憑你的身份,即使是去裴府做婢女,恐怕他也不會收?!倍巳莨饕槐菊?jīng)地說道。
她身后的一眾侍女隨之輕笑,望向阮窈的各色目光中,有憐憫,更有鄙棄,好似她是全天下最為癡心妄想的人。
就因為她穿著樂姬的衣衫嗎?阮窈在心中連連冷笑。
自己也是名美人,不過是當(dāng)眾向裴璋表了表景慕之情,又不曾輕薄他半分,難道他還會掉塊肉不成,又何至于這般奚落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