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窈娘這是在勸解我嗎?”裴璋語氣含著幾分柔,溫溫地看著她。
她這才意識到自己竟自顧自說了這樣多的話,一時也有些懊惱起來,只覺著自己像個蠢人。
于是她避而不答,很快將話題扯了回去:“毒既能下,便不可解嗎?”
阮窈眼下紅痕未褪,眼尾仍沾著一絲淚漬,鼻尖也微微發(fā)著紅,卻顯得一雙眸子更為明澈了。
裴璋被她這樣望著,又咀嚼著方才的那番話,原本沉寂的心湖像是被什么東西所拂了一下,泛起重重漣漪,引得心跳都仿佛驟然快了幾下。
他須得做些什么,來消弭這股微妙的感覺。
于是他傾身去吻她的額頭,又吻了吻她的鬢角。
“眼下還不可……但我會尋到法子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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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容公主走入何硯所住的寢居時,被門外的侍者給攔了下來。
“公主怎的來了?”他臉色都不由發(fā)白,卻還是強擠了一個笑,“駙馬眼下……”
“讓開!”她緊繃著臉,xiong口快速地起伏:“憑你也敢攔我?”
何硯不久前因家事而去了外郡,可回來洛陽以后竟連知會都沒有知會她一聲。
她腹中如今懷著他的骨肉,他們終究還是夫妻不是嗎?
這侍者端容自然也識得,是何硯自小到大的貼身書童之一??伤枚硕说臑楹我卦谕忸^,可見有鬼。
眼見攔不住,書童眼珠一轉(zhuǎn),便想要提高嗓音呼喊,卻被公主一把推開,隨即又被她帶來的下人而制住。
端容公主面色鐵青,撫了撫自己微微鼓起的小腹,三步并做二步地朝著臥房走去。
阿兄香消
屋內(nèi)濃郁的暖香撲鼻涌來,熏得她不禁咳了幾聲,胃液也似是被這香氣勾動著開始翻滾。
自有身孕以后,她就時常寢食不寧,莫要說是用膳了,便是嗅到味道都易惡心作嘔。
端容公主用手在鼻子前揮了揮,腳下步子更快。剛走到屏風(fēng)前,便有一人也快步繞了出來。
何硯面頰微紅,發(fā)髻還散著,外袍略顯潦草地披在身上,神色卻不慌不忙的。
“來儀?你——”
“你什么時候回的洛陽?為何不告訴我就直接來了這里?”她臉色鐵青,緊盯著他頸間那抹隱約紅痕,聲音冷如冰霜。
何硯見她連眼睛都微微泛著紅,笑了笑,上前來攬她?!斑@不是忙于郊祀一事嗎?原打算過兩日就回去。倒是你,既有著身子,怎還來了這里?”
說話間,他暗暗掃了眼屏風(fēng)后,伸手想將公主往外帶。
然而端容并不言語,也不動。
曾幾何時,何硯也常常這么溫聲哄她,自己本該是聽?wèi)T了的。
去歲,二人自從因為他養(yǎng)外室的事動起手來,她便很久都不曾再聽聞過他這般說話?;蛟S她應(yīng)當(dāng)感到高興,可眼下,她只覺得自己的一顆心愈發(fā)冷沉,不斷地往下墜。
端容一言不發(fā),猛然揮開他的手,快步?jīng)_到榻前,想也不想就去掀床榻內(nèi)側(cè)略鼓起的被褥。
何硯沒有料到她會突然有此舉,更想不到她早已察覺到不對,想要去阻攔,卻已然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