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窈緊緊咬著下唇,眼中忽地綴滿了淚。
狼心至今也無法相信他死了
春寒料峭的時節(jié),裴璋的死訊也被傳回洛陽,一石激起千層浪。
過往那些荒誕且駭人聽聞的傳聞,在絕對的生死面前,漸漸鮮少再被人提及。
他的離世,除去裴氏之外最哀慟的人,恐怕就是深為信重他的圣上了。
自從端容公主薨逝,陛下龍體便一直欠安,如今更是難以起身,不得不暫時輟朝。
陛下年事已高,這一病又病了許久,很快,民間也流言四起,就連平民百姓也會竊語私議,揣度著太子之位究竟會落在哪位皇子頭上。
阮窈知曉裴璋的意思,也明白久留于洛陽未見得好。
然而叛軍與胡兵雖是退了,民間大小起義卻未平息,白焱教也時不時四下尋釁作亂。
洛陽到底是天子腳下,如今也愈發(fā)與其他城郡割裂開了,仿佛蒙著層花天錦地的幕布。
商鋪之事說不上容易,虧得鋪子內(nèi)多年營運,早有整套嚴明章程,否則她這樣的外行陡然來翻看簿籍,必定一頭霧水,更遑論是掌事了。
夜里乘車回到宅子,明月正當(dāng)空。
檐下點起數(shù)盞昏黃燈火,正隨風(fēng)微微搖曳著。
沿路花圃還能瞧出從前被人搗騰的痕跡,她曾胡亂播撒過種子,也不知是其中哪一株,如今竟又發(fā)出細嫩的枝芽來。
阮窈那時候被迫住在這兒,心里不痛快,又不敢真張嘴同他叫嚷什么。
明知他喜歡整潔,她偏拿把鏟子,將這花苑從里到外挖得亂七八糟。
裴璋不會因為這種事同她惱,多是好整以暇地隨她去。
有一回暑熱未褪,他見她折騰出一額頭細汗,才讓人帶自己過去,慢條斯理為她凈了手,還破天荒端來冰食給她吃。
只是不許多食,阮窈三兩下吃完,再怎么說也沒有第二碗。
她緩慢蹲下身,盯著這枝新芽,看出了神。
陪阿娘去法云寺上香這件事,阮窈是十分不情愿。
然而祁云不住地說,她這回能平安歸來,非得去廟里還愿不可。而后又哭天抹地,指斥她不知心疼自己一片慈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