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士連日辛勞,與她不同,睡著了亦有此起彼伏的鼾聲。即使她與重云在驛站另一側(cè),這聲音仍是隱隱可聞。
阮窈到了夜半才沉沉睡著,也不知睡了多久,身上暖乎乎的絨毯忽然被人一把掀開。
她凍得一個激靈,猛地睜開眼,正要發(fā)惱,就先聽到了驛站另一頭傳來的哀嚎聲。
重云一把就把她撈了起來,動作因?yàn)榧贝俣@得粗暴。
“上馬!”
難尋“我鑿瞎了她一只眼…”
被窩陡然被人掀開,阮窈不由自主打寒噤,意識卻立時就被凍清醒了。
四下都是嘈亂的喊殺聲,刀劍相擊的動靜也愈發(fā)逼近他們,她還什么都沒有看清,就被重云用斗篷胡亂一裹,眨眼的功夫又被丟上馬。
不等坐穩(wěn),他手中馬鞭如雷,良駒隨之風(fēng)馳電掣奔出。
阮窈回頭望了眼來時所乘的犢車,忍不住想嘆氣。然而才剛一啟唇,就被灌了滿嘴冷風(fēng)。
“這次又是怎么了?”她把臉埋到斗篷里,聲音也被顛得斷斷續(xù)續(xù)。
“軍里有奸細(xì),這鄰近兵守恐怕都出了事。”重云面色冷沉,手臂克制地扶抱住她,阮窈仍能感到他臂上肌肉正緊緊繃著。
她煩躁不已:“怎就這樣巧?還能不能過幾天太平日子了?叛軍不是都被打得北退了嗎?”
重云低頭看她一眼,眸中意味深長:“許是沖你而來。”
阮窈愣了愣,明白他話中之意后,眉頭皺得更緊。
大多數(shù)兵衛(wèi)在后截斷追兵,也有幾人策馬緊隨她。
慘淡月光流瀉在地,身后雜亂的馬蹄聲與喝殺聲如影隨形,像是無法甩脫的鬼影。
數(shù)支長箭猛然急射而來,如狂風(fēng)驟雨。阮窈只聽得一聲銳物穿刺血肉的聲音,自己右側(cè)之人身形一晃,重重從馬背上跌下。
她手心里滿是冷汗,卻一動也未動。
這不是頭一次命懸一線了,更莫說她又在軍營里待了好些日子,并非不慌,可也遠(yuǎn)不像從前那樣魂不附體,連腿都發(fā)軟。
漸漸的,他們身側(cè)只剩下一匹馬,叛軍卻仍是窮追不舍。
重云扶在阮窈腰側(cè)的手忽而松開,嗓音極輕,幾乎貼著她的耳朵在低語:“……閉眼?!?/p>
她毫不猶疑,下一刻就閉上眼。
長劍一聲嗡鳴,有什么東西被猛地削開,聲如破瓜,隨之有重物沉沉墜地。
鼻尖腥甜的血?dú)饬钊铖河行┓次?,她慢慢睜開眼,恰巧望進(jìn)重云漆黑的眸。
他冷冷掃過劍上的血,重又扶抱住她。
“抓緊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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軍中出了反賊,盛樂城外也隨之陷入內(nèi)亂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