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旁人……倘若他們能予她三分,他能給的,則是十倍、百倍。
他既然喜愛她,對過往之事,興許也應(yīng)當多些包容。
畢竟他并非像當年般弱小,早可全然執(zhí)掌自身命運,無懼亦無畏。
他合該允許,有這樣一個特殊之人存在。
水
燈屬狗的嗎?
次日一早,宅院里原本的侍者忽然被遣散了大半,連綠茗也在其中。
偌大的府宅,一夜間只剩下寥寥幾人,不免顯得有些許冷清。
阮窈忍不住問了一句,裴璋只是簡潔地告訴她:“宅中常年空置,早就該如此?!?/p>
而后兩日,他們很快便也離開瀘州,再度乘船前往洛陽。
阮窈沿路上隱隱察覺到,裴璋待她好似有了些不同,至少不再像先前那般陰晴不定。
她小心翼翼地應(yīng)對他,舉止間無不柔順討好,兩人倒真有幾分像是情人,便連乘車登船,他都會十分自然地伸臂來扶她。
重風(fēng)和重云待她也與從前是兩般模樣,但凡與她目光相觸,都會謹慎地微低下臉,加以回避。
阮窈自然明白,這意味著什么。然而族親與王生這兩樁事,一直以來都像是塊巨石,沉甸甸地壓在她的心口。她不得不小心翼翼尋了個時機,壯著膽子向裴璋試探地提及王生。
雖說她心中并無一絲后悔,也仍要裝出一副忐忑神色,說自己時常做噩夢,飽受折磨云云。
直至她逐漸察覺到裴璋似乎并不相信,只是十分耐心地一直望著自己故作姿態(tài),阮窈才真的有些惶恐了。
他很快捕捉到她眉間的不安,不禁失笑。
“人為刀俎,你便要當魚肉嗎?”裴璋抬手為她撥開鬢發(fā),嗓音不疾不徐,“他死在你手上,是他太過無用而已?!?/p>
她聞言怔了怔,好一會兒才有些無措地問他:“公子……不怪我嗎?”
“有罪的是他。”許是見她面色發(fā)白,裴璋輕拍了拍她的后背,平淡的話語里含著安撫,“窈娘,過去之事,若過于執(zhí)著,便會著相?!?/p>
他吐詞平緩,話中的禪意仿佛與身處山寺時并無二樣。
然而阮窈卻再也不能像當日那般,從他的話里感知到平定。
裴璋既無追究的意思,又并無一字怪責(zé),她理應(yīng)感到如釋重負??伤冀K有些難以舒懷,反而不由自主地覺得此人實在是淡漠的近乎古怪了。
倘若換作謝郎……
她蹙眉想了想,似乎也說不好他究竟會作何反應(yīng)。但總歸不會在她被迫認下sharen罪后,還有興致同自己好一番親吻纏綿。
更莫要說,是在禪房神像之下。
“那時在山寺中,我聽聞公子與裴夫人一樣,篤信佛法……”阮窈垂下眸,恰好能望見裴璋一雙修長如玉的手。
仿若生而高貴,不該染上纖塵,更不該與任何殺孽所沾邊。
她不曾認真習(xí)悟過佛法,但禮佛之人合該寬仁而慈惠,可他的所思所為,大抵可以稱得上是背道而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