腿上一陣刺痛,阮窈蹙了蹙眉,睜開眼來。
惺忪間,榻邊人影身形高大,一身玄衣,墨發(fā)高束為馬尾,激得她眼底滲出兩滴淚水來,抬手便想去抓他衣袖,“謝郎……”
他身形仿似未動,可阮窈卻抓了個空。
再定睛望過去,眼前人生得俊美,兩道劍眉斜飛入鬢,眸如寒星,眉目間卻一絲柔情也無,神色冷冽。
阮窈愕然不已,隨即一顆心直直往下沉,嘴唇顫了顫,“霍逸?”
他眸光銳利,似笑非笑地打量著她。
阮窈默不作聲,臉色愈發(fā)蒼白。
精疲力盡奔了一整夜,昏睡之中,她又恍惚夢見了自己揮簪刺下的那一瞬。此刻大夢初醒,腦中仍是一片暈沉沉的混沌。
且她千盼萬盼的謝應(yīng)星竟陡然變成了霍逸,著實(shí)是萬分荒謬。
阮窈唯恐猶在夢中,又閉了閉眼,淚珠先一步滾落了下來。
她知曉自己身無長物,唯剩這副皮相而已??傊绾握f都是錯,可哭得淚光楚楚如花嬌弱,卻是她駕輕就熟的。
霍逸眉目間盡是譏諷,涼涼嘲笑她,“我還道是你有了何好去處,費(fèi)盡心思偷迷藥也要逃走??山袢湛磥?,竟過得比當(dāng)初在兗州時還要慘,真叫人開眼。”
他嘴上刻薄,見阮窈哭得梨花帶雨,到底還是拿巾帕給她拭淚。
只是他下手并不輕柔,耐心極淺,擦得阮窈眼下略微感到疼痛,下意識想要往后縮,卻又強(qiáng)忍住了。
待她停住哭聲后,霍逸面無表情將巾帕扔在一旁,“說說看?!?/p>
他語氣不善,“為何逃婚?!?/p>
燕照一簾之隔,簾外便是另一重天地……
阮窈哭過之后,心緒反倒清明了幾分,硬著頭皮快速思忖對策。
她與霍逸曾短暫相處過兩月,彼時她正在被一群流民追逐不休,慌不擇路撞進(jìn)了他領(lǐng)兵的營地。
只是這位長平王世子可不是什么好糊弄的純善君子……他處置了那些流民,卻也將她看入了眼,絲毫不覺得挾恩圖報有何不對。
“小女的阿娘……是妾室。”阮窈細(xì)眉微蹙,并未急著回答他的話,反倒小聲述說起旁的事來。
“阿娘生得一副好顏色,可出身低微,連傍身之物也無。大難當(dāng)頭,我與阿娘是被阿爹扔下的,否則又如何會與世子相遇……”
她神色愈加黯然,楚楚可憐地望著他,“霍世子出身顯貴,風(fēng)氣英秀,自與小女判若云泥。小女絕非有意要誆騙世子,實(shí)在是害怕步阿娘的后塵……”
一番哭訴下來,兩分真,八分假。
阮窈指尖拂過膚上輕軟的衣料。
霍逸贈給她的衣物,質(zhì)地上佳。且她身上的劃傷亦細(xì)細(xì)包扎過,足見他待自己還算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