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杰,屬于孩子的玩笑到此為止?!?/p>
她在夏油杰面前蹲下來,神情已經(jīng)恢復(fù)了冷靜:“你總不能一直呆在這兒,也不能讓著兩個孩子一直呆在這兒……疫醫(yī)的事情我不會和你計較太多的細節(jié),事情已經(jīng)發(fā)生我也沒辦法再和你強調(diào)界限的問題,但是你總要考慮些別的?!?/p>
“考慮什么?”
“你自己的未來?!?/p>
英靈的聲音仍然是輕言細語的不急不緩,卻是毫不客氣地戳破了那層未曾掩飾的心機:“你不能用她們兩個控制我?!?/p>
“我不可能一直呆在這兒,你也不可能一直呆在這兒?!?/p>
她說完這句話,卻沒有等到夏油杰的反駁。
這個在她印象中始終有些溫柔隱忍過頭的孩子,沉默著,
莫桑躲夏油杰的樣子未免有些過于明顯。
偌大庭院,若是真想躲人也是輕而易舉的事情,只是在不久之前還是可以一臉無所謂十指相交的親密,忽然就開始連眼神也避開接觸,未免也有些讓人難過。
當然,難過也不過是夏油杰隨口一說,直接掀開了長者與后輩的假面,現(xiàn)在即使是莫桑那樣的性格也無法忽略夏油杰石破天驚的發(fā)言,無論如何也沒有辦法把他和過去混為一談。
孩子的身份很好,能帶來近乎沒有距離的親近感,但是那也只是“近乎”而已——對與夏油杰來說,哪怕她現(xiàn)在對自己避而不見,但是只要把自己拉到與她平視的位置上,那么這么一點短暫的寂寞也不是不能忍耐。
她只是不見自己,不是徹底離開自己,這就是夏油杰最大的依仗。
和菜菜子美美子隨意閑聊的夏油杰注視著莫桑在門后一閃而逝的衣角,下意識舔了舔嘴唇。
接下來要做的,是改變自己的模樣。
夏油杰不信教派不信神佛,卻偏偏生得三分慈悲佛相,有種外軟內(nèi)硬的冷淡神性,平日里裹在閑散凡人的衣襟里流露出三分溫柔,亦或是攏著頭發(fā)露出耳輪垂埵,神性不顯,佛像不露,便只是個最尋常不過的普通人類而已。
但他這樣的人,骨子里注定他不要走普通人的路。
執(zhí)著大義者亦是至貪者,尋常的救濟已然沒辦法滿足他的欲,于是非得找點什么東西填滿內(nèi)心的劇烈空洞不可,可能是終于確定的大義,可能是最終抓住的真理,終歸不會是什么普普通通的東西。英靈的血是開啟欲求的鑰匙,那是能抓住她最鮮明的證據(jù)。
高高在上的英靈也曾經(jīng)在他懷里哆嗦著,是源于自我撕裂的苦楚;在群鬼尸骨堆積的地獄里,為了一點對凡人的慈悲憐愛,英靈自行割去神魂靈骨,再一次心甘情愿駐留人間。
但那是英靈,不是神。
用她的眼睛,夏油杰看見覺者的冷然,神明的漠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