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弋走后她心里才稍微松點,再次看見他的時候已經又換了一套衣服,純色的亞麻衣褲,袖口挽起,露出一截線條分明的小臂,走動時幅度輕盈,整個人好像宣紙上暈開的水墨,看起來清瘦而又不單薄,倒有點清風霽月那個味道。
江蕪扯了下嘴角,如若不知道這人的品行,大概會被這幅模樣騙到。
他回頭望了一眼,江蕪下意識的躲避,再看過去時已經沒有他的身影了。
她待在原位靜坐了好一會兒,直到聽見樓下窸窣的聲音,才動身往陽臺走,靠在暗處朝樓下看,楚弋正拿著長柄修枝剪對著花園里生得雜亂茂盛的枝草根系修剪,那些旁逸斜出的枝干,枯敗的殘條和帶刺的莖根,都在“咔”的一聲脆響后彎折在地。
修剪器看起來夠鋒利,但楚弋的臉上卻不輕松,不是吃力,是他十分嫌棄,恐干枯的枝干雜塵落到自己身上,真是個十足的潔癖怪。
明明特討厭了還要做,江蕪想不明白,聚精會神看了兩分鐘,咔嚓咔嚓的聲音此起彼伏地響起,就連樓上都能聞到枯干的草木味道,清透的日光從鍍鉻的刀片反射進她眼里,才扭頭離開。
輕手輕腳的往門外走,江蕪知道二樓是花園的視野盲區(qū),但就是沒來由的心虛和擔憂,她往樓下又瞄了眼,才鉆進浴室,迎面是遠處的山景透過整面落地窗框進浴室,陽光斜斜灑落,在淺灰大理石地面投下柔和的光影,空空蕩蕩的,什么也沒有。
江蕪意興闌珊地關上門,耳朵一刻不落地聽著樓下的咔嚓聲,唯愿它先不要停下,視線落在盡頭的洗衣房,又慢慢溜過去。
終于在這里看見楚弋剛才換下的衣物,均堆放在臟衣婁里,她伸手去翻,先把沒有口袋的灰色毛衣撇一邊,拿出底下卡其色的工裝褲,江蕪一邊聽著樓下的聲音,一邊快速摸上口袋,指尖感受到冰涼的觸感還有碰撞的聲響讓她心安下了許多。
剛才就看見楚弋把一長串鑰匙放在這口袋里,她本來也只是來試試運氣。
不過拿到后就有了一個新問題——怎樣不被楚弋發(fā)現(xiàn)。
洗衣房里充斥著洗衣液濃郁的香味,晾曬區(qū)上方開了個小窗戶,風一往里吹,屋里的氣味就香得有點過頭了。
楚弋這幾天都會把自己的還有她的衣服當天就清洗了,洗出來的衣服味道相當的重,摸起來的手感還有點膩,想來也理解,楚弋在家有一眾保姆伺候,從來都十指不沾陽春水,哪里懂得洗衣服該倒多少洗衣液,許是笨得以為越多越好。
待楚弋把殘枝枯葉清理干凈,第叁次從大門走進來時樓下那塊花園地已經變得清爽了許多。
楚弋把工具收進雜物間,徑直往樓上走,腳步聲沉悶,聽得江蕪不自覺緊張,摸了摸口袋里的鑰匙,心跳加快地跳動了起來。
她知道,楚弋會先去洗澡,雖然會洗得很快,但眼下只有這個空隙留給她了,雖然江蕪不清楚線路,但走出去總歸比留在這里好,先離開才有辦法擺脫他。
楚弋果然出現(xiàn),他從衣柜里隨意拿了套睡衣,往她這投了個視線,不過江蕪卻不愿意看他,她低著頭,側臉莫名的比平時要透紅些。
江蕪感受得到楚弋在看自己,手心快要攥出汗,但那道視線停留過久,望眼欲穿一般,她只能盯著面前的書,視線卻無法聚焦,面前一片模糊,感官放大到旁邊的一舉一動都能夠牽動著她,在聽見那緩緩踏過來的腳步聲時她猛地轉過頭去,楚弋已經近在眼前。
他明明在笑,落到江蕪眼里卻多了幾分毛骨悚然。
“陪我一起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