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凌妥協(xié)了,原本冷硬的動作生生泄了氣。
“再喚一聲。”他聲音比平日低啞幾分。
謝凌伸出手,撫摸著她的臉,目光從她微顫的睫毛滑到泛紅的唇瓣,“凝凝,看著我喚?!?/p>
他聲音柔下來,如四月里的雨。
阮凝玉沒有遲疑,紅唇張合,身上酒氣很濃,綻放明艷的笑顏。
“夫君?!?/p>
燙得他心口發(fā)緊,連呼吸都忘了勻。
謝凌嘆了口氣,那聲嘆息輕得幾乎聽不見。
眼見阮凝玉似乎是累了,在他懷里漸漸不鬧了,就這么攥著他的衣襟睡了過去。
懷里的人呼吸均勻,溫?zé)岬臍庀⑼高^衣料熨在他頸側(cè)。
溫香軟玉,讓謝凌心情格外平靜。
他將她抱了起來,動作極輕地將她放在臥榻上,給她重新蓋好錦被后,剛要抽回手,卻被她無意識地攥住了衣袖。
謝凌垂下眼睫,卻始終沉默著。
他已經(jīng)不明白了,她到底對他是什么心思。為何在他絕望之時,又給了他一絲希望。
阮凝玉明明不喜歡他,可醉酒后卻這般依賴著他,還一口一口輕浮地喚他夫君,既然她不喜歡他,又為何又要這樣做。
他不明白。
她是在戲謔他,捉弄他,來反復(fù)達到報復(fù)他的目的么。
連日來的案牘勞形還壓在肩頭,方才被她攪起的心神又尚未平復(fù)。謝凌想不明白,他很累,窮盡了所有思路,終究還是想不明白。
他不喜歡讓自己捉摸不透的事物。
謝凌心里又喜又悲,百感交集。
但他頓了頓,終是沒再抽回手,就那樣守在榻邊,望著女人的睡顏。
聽著她傳過來的淺淺呼吸聲,他忽然意識到,這許多年來,他似乎從未有過一刻像這樣的安寧。不必揣度人心,不必權(quán)衡利弊,只消這樣坐著,看她安安穩(wěn)穩(wěn)地睡在那里,就覺得胸腔里被一種平和的暖意給填滿了。
他好久沒這么放松過了,只是她在他的身邊而已,便比那些安神的湯藥都要管用。
像春日里微暖的風(fēng),一點點吹散他骨子里的寒涼。
不知過了多久,如同冰山化開,他那張了無生趣的面孔上,唇邊露出了點溫和笑意,一時天地失色,淡若清風(fēng)。
他想,在苦悶了二十多年的日子里頭,今天他是極開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