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柳清棠攥緊了手里的書信,表情肅然。
“回太后娘娘?!鳖I(lǐng)頭的男子長得虎背熊腰,跪在那里也是身形如山,見到柳清棠穩(wěn)穩(wěn)的坐在那里,除了表情稍稍嚴肅并沒有任何失態(tài),眼里不由有些微意外。只是很快他又斂下眼神沉聲道:“今日凌晨,皇帝忽然發(fā)難,下旨說國公爺私通敵國,欲圖謀逆,并且在我等都未曾反應(yīng)過來的時候派了重兵圍住了柳家以及楊家,另外魏征大人也因為此事被收押進了牢中。”
“清榕大人差我等前來送信,另外擔憂皇帝會對太后娘娘不利,因此讓我等保護娘娘在此等候,待他在朝中周轉(zhuǎn),解決了眼前的混亂之后,再迎太后娘娘回宮?!?/p>
柳清棠并不像男子以為的那么鎮(zhèn)定,只是她習慣了掩飾自己,更何況此時有外人在,她是定然不會讓他們看到自己這個太后及柳家女兒驚惶失措的樣子的。所以外表看來她是十分鎮(zhèn)定,但是站在一旁的秦束看到她不自覺抓著袖子的手,怎么會不明白她現(xiàn)在心里已經(jīng)十分焦急。
柳清棠怎么會不焦急,蕭淮旭這突然的動作完全不在她的預(yù)期之內(nèi),更讓她心亂如麻的是蕭淮旭竟然再次將那種莫須有的罪名‘與別國私通意圖謀反’安在父親的頭上!上輩子他就是這樣,可是上輩子他已經(jīng)得到了她手中和柳家的大部分權(quán)利才敢這么做,這輩子他被他打壓至此,怎么敢依舊這樣做!
若是換做其他的,柳清棠定然不會像如今這樣不安,但是上輩子的陰影依舊籠罩在她的心間,看到這樣好似歷史重演的事,她根本冷靜不下來,滿腔的驚怒和擔憂。
或許蕭淮旭這樣孤注一擲的行為,是因為這些日子被他們逼得太厲害,所以才會趁著她離京,想要搶先握得主動權(quán)。柳清棠原以為蕭淮旭不應(yīng)該如此莽撞,她自以為兩世為人已經(jīng)十分理解蕭淮旭,料定他這時候不會輕易動手,因此才敢在這種時候離開禹京。
誰能想到他竟然真的做下了她以為不會做的事,如此不謹慎不像是他的手筆。但是,柳清棠又忽然想起之前看到的蕭淮旭,已經(jīng)有些陷入瘋癲的樣子,如果他已然神智不清,那么在王首輔的拾掇下,說不定會這樣做,她皺著眉又不確定了。
再看了看手里那封信,看到那行‘禹京亂,勿歸’,柳清棠心中一暖。這輩子,她不是一個人,還有哥哥,還有秦束,還有那么多她在乎的人。這種時候,就算知曉哥哥讓她待在這里是為了她的安全著想,不想她再經(jīng)歷這樣的事,但是她又怎么能真的置身事外。
先不說她已經(jīng)對蕭淮旭沒有親人的情分,就算真的看到他死,她自問也不會有什么心情起伏。再者,她布局這么多年,現(xiàn)在即使被蕭淮旭突然的動作打亂,她也必須回去主持大局,安定柳家派系的心。
就算是一時半刻也好,她這次絕不容忍父親再次背上這種污名,就算這個罪名這輩子變成現(xiàn)實,那也是她該背的而不是父親。
她的名聲從來算不得好,就算再難聽一些也無所謂,最后,她依舊會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太后娘娘。
“立刻回禹京?!绷逄臎]有想多久,站起來說道。
秦束并不意外她會這樣做,只是他始終覺得哪里有些怪異。他不是柳清棠,更能以一個局外人的眼光去看待這有些突然的事,所以幾乎是立刻就感覺出一些不對勁。
但是具體如何他又說不上來,再看到柳清棠一臉的不容置疑,想到她應(yīng)當是十分擔憂父兄,他阻止不能,只能按捺下心中的疑惑,把柳清棠的話吩咐下去。
先前那名說話的男子聽了柳清棠的話,忽然不贊同的道:“太后娘娘,清榕大人一片苦心,希望娘娘不要辜負。況且這一路并不太平,恐怕我們現(xiàn)在已經(jīng)進不去禹京了?!彼砩夏堑难獫n表明他這話確實不假,恐怕能到這里也經(jīng)過了一番苦斗。
柳清棠聞言多看了他兩眼,發(fā)現(xiàn)并沒有在柳家親衛(wèi)中見過他,但是隨即她又想到柳家親衛(wèi)那么多,近幾年更是招了好些人,她也不是個個都認識。如果禹京中真的如他所說的那么混亂,那么她所熟悉的那些親衛(wèi),定然是在哥哥手下聽從調(diào)遣無暇□才對。
聽了他這番阻止的話,柳清棠心里的懷疑倒是去了三分?!拔倚樟匀恢獣宰约涸谧鍪裁?,你只需要聽從便可?!?/p>
那男子一時語塞,臉上有些掙扎之色,然后又漸漸變作堅定:“既然太后娘娘執(zhí)意要去,我們兄弟就是拼了這條命,都會將娘娘平安送至禹京!”
柳清棠來時行裝等物足足有幾大車,可如今要趕回去,自然是要輕車從簡的。還有那些伺候的宮人這時候也不好一齊帶上路,于是柳清棠干脆讓綴衣桃葉兩人待在浴佛寺,領(lǐng)著這些宮人們等她的消息。畢竟在浴佛寺里,她們好歹會安全許多,這一路不太平,說不定一個閃失就要讓她們喪命。
柳清棠最后決定只帶上秦束一人回禹京,兩人坐在一輛馬車上,周圍護著當初他們來時帶來的護衛(wèi)。至于這次趕來的柳家親衛(wèi),則是一前一后的將護衛(wèi)和馬車都包圍起來,儼然一副嚴密保衛(wèi)的姿態(tài)。
路途匆匆,沒有了之前來時的閑適,卻添了幾分肅殺緊繃。馬車里,秦束握住柳清棠的手什么都沒說,但是柳清棠的神情卻驟然一松,首先開口道:“沒事的?!?/p>
“一定會沒事?!鼻厥穆曇舨淮?,但是聽在柳清棠耳中,忽然就覺得一陣安心。
柳清棠看著秦束安靜了一會兒,剛準備開口說話,忽然馬車一停,同時外面響起了馬的嘶鳴和人的慘叫呼喝聲,以及兵器相接的金戈之聲。
柳清棠愕然,秦束則是第一時間就將她護在懷里掀開簾子往外看去。卻見那柳家親衛(wèi)和他們的護衛(wèi)戰(zhàn)做一團,那號稱是柳家親衛(wèi)的人占盡了優(yōu)勢。原來的包圍之態(tài)現(xiàn)在讓一群護衛(wèi)分外艱難,之前因為完全沒有防備,在柳家親衛(wèi)倒戈之時,那些護衛(wèi)們頃刻間就死了一半,如今只剩下十幾個人還苦苦圍在馬車周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