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予安把檔位切回p檔,雙手仍搭在方向盤上,頭輕輕靠了上去,深深嘆了口氣。
她一向不喜歡醫(yī)院,她覺得只要一進到醫(yī)院停車場里,刺鼻的消毒水味就會彌漫在她的周圍。她對那里的印象,永遠是病房里那個日漸消瘦的爸爸、過冷的冷氣、還有無所適從的寂寞感。
她轉頭看了眼副駕駛座上,塑膠袋里的r0u羹面,熱氣裊裊地冒著香氣,卻怎麼也壓不過那揮之不去的藥水味。
她又嘆了口氣,拿起手機,順手輸入爸爸的電話號碼。一撥過去,那頭立刻接起來。
「喂?」
「爸,我停好車了,要喝什麼嗎?茶好不好?」
「不用啦,阿森剛剛有買果汁了?!?/p>
……?
「阿森?來g嘛?」
「他說來看我啊,還帶伴手禮喔?!拱职终Z氣聽起來還挺開心,然後對電話另一頭喊了聲:「阿森,是予安啦?!?/p>
話筒傳來一陣摩擦聲後,接著,是那個熟悉的聲音。
「小安,我來看叔叔?!?/p>
她沉了幾秒,壓著怒火淡淡地問:「……誰說你可以來的?」
「叔叔啊?!?/p>
還真有道理。
紀錄片殺青到現在,已經過了一個禮拜。顏予安其實現在不想面對許聿森。
倒也不只是因為那天撞見韓雅菲坐在那張陷人的沙發(fā)上,姿態(tài)x感得過分,讓她當下覺得自己被背叛,又氣又窘。
更讓她想逃避的是——紀錄片真的算殺青了嗎?畢竟連寫歌的畫面都還沒討論到底要不要補拍。
這幾天除了照顧爸爸,她幾乎都窩在工作室里,沒日沒夜地挑素材??偹闫闯鯽py,卻連傳給許聿森的勇氣都沒有??尚Φ氖牵幌蜃栽偸莻€專業(yè)的影視工作者,能抗壓、能應變,但只要扯上許聿森,好像什麼都做不好。
現在倒好——她連續(xù)一個禮拜把他的通知靜音,訊息通通沒讀;結果客戶本人直接殺到醫(yī)院,還拿她爸當人質。想到這手心的汗又不爭氣地冒了出來。
她把手搭在病房門門把上,再深深x1了口氣。腦中排練了數次等等怎麼拒絕許聿森不要補拍寫歌畫面的場景,終於有點自信後,她給自己點了點頭。
「你來之前怎麼不跟我說一聲!」
推開門的同時,她漾起了個燦爛的笑容。
「喔,來啦,我們午餐吃什麼?」爸爸立刻期待地搓了搓手,笑得像個孩子。
「r0u羹面?!顾瘟嘶问掷锏臏妫会嵫凵衿蚕蛟S聿森:「但抱歉,我只買了兩碗。」
許聿森坐在病床旁,抬頭朝她笑了笑:「沒關系,我吃過了?!?/p>
她對隔壁床的阿姨點了點頭,走到爸爸床邊,熟練地打開r0u羹面,用塑膠湯匙舀起湯,讓熱氣散一點。
「那我們就不客氣羅?!顾龑⒚孑p輕擺在床上的桌面:「你看看這樣會不會太燙。」
爸爸拿起湯匙舀了一口,r0u羹與淡淡的醋香隨著熱氣緩緩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