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雙城（第4頁）

杯子舉起，與她輕輕一碰，聲音清脆。

他嘴角挑了一下，算是回應(yīng)。

“我記得小時候你特別皮，每次收你作業(yè)都如臨大敵。你說我是討厭的橡皮糖，總黏在你后面打轉(zhuǎn)。”韓舒怡自顧自地說下去，“有一次你故意把作業(yè)本丟進垃圾箱，我哭得特別慘。周圍男生都在瞎起哄，說‘阿焰你真壞，班長被你惹哭了耶！’還記得嗎？”

童汐焰眨了眨眼，若有所思，忽地笑出聲，游離在外的魂魄終于歸位一般：“我那會兒確實欠收拾。”

她順勢錘他肩膀一下。

他沒有閃躲，撓撓頭發(fā)，語氣還帶點無奈：“你真厲害，這么多細節(jié)都記得。”

他那時剛失去母親，滿腦子都是跟全世界對著干，像只橫沖直撞的喪家之犬。

韓舒怡抿了口酒：“我知道你心里很痛苦，所以不怪你。以后不論遇到什么困難，我都會陪在你身邊。”

他嘴角的笑意淡下來，鯨魚鎖骨鏈劃過衣領(lǐng)，泛出一點光。

是林熾設(shè)計的海洋系列。

她過去以為鯨魚一輩子只認定一個伴侶，伴侶離開了就會煢煢一生直到死去。但查了資料后發(fā)現(xiàn)并不是這樣：鯨類生活在廣闊海洋中，難以長期守護單一配偶。

頭頂燈球旋轉(zhuǎn)。韓舒怡遲疑片刻，說：“我真的喜歡你，汐焰……一直以來都好喜歡你?！?/p>

空氣似乎凝固了。

他沒看她的眼睛，只是用指腹摩挲杯沿，過了半晌才低聲自嘲道：“我不值得你喜歡?！?/p>

他是個徹頭徹尾的人渣。是和親妹妹zuoai的變態(tài)。

韓舒怡不禁苦笑：“那你考慮過嗎？我為了你放棄哥大……你當我是傻子嗎？”

“其實你沒必要勉強自己。哥大的社會學(xué)專業(yè)排名更高?！?/p>

“我沒勉強?！彼栽谧煊病?/p>

“上中學(xué)那會兒你每年都報名滑雪營。”他盯著她，“可我知道比起滑雪，你更喜歡打網(wǎng)球。”

她沒吭聲，臉頰燒起來，像被當眾扒了層皮。

童汐焰緩緩嘆了口氣：“她跟你不一樣。”

韓舒怡沒反應(yīng)過來：“誰？”

“認準一件事就去做，從來不考慮其他。不喜歡的事就一口回絕，沒人能逼她。”

舞池里播放著kygo的《iai82》，輕快夢幻的節(jié)奏宛如紫色汽水中搖晃的冰塊。

她沉默半晌，知道自己又被婉拒了，笑著問：“我是不是很傻？”

童汐焰沒回答，別過臉望向虛空，眼里藏著翻涌的情緒。

每個逼自己不去想妹妹的夜晚，靈魂似乎都被抽空，只剩一具沒有溫度的軀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