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我……我聽說生了小孩子以后,肚子會留下疤痕,白色的,豎著的,一條又一條……會變得很難看的……”沈卻有些不安地說。
戚玨想了想,說:“這世上最難除去的疤痕就是燒傷,你身上還有那場燒傷留下的疤痕嗎?”
沈卻眨了下眼,她左手輕輕撫上右手背上,手背上光潔一片,再也沒有半點(diǎn)疤痕的影子。她的臉上緩緩綻出笑顏,她笑著說:“是了,守著先生,什么疤都不會有的!”
戚玨擁著沈卻躺下,小心翼翼輕吻著她,動作是從來沒有過的輕柔。
沈卻剛開始的時候還有些擔(dān)憂地遮著自己的小腹,沒過多久,就目光如水,攬?jiān)谄莴k的腰身,沉迷著他的吻里。
“戚玨!戚玨!你給我出來!”
銀儀的聲音忽然響了起來,正在這邊走。
戚玨臉上稍顯慍色,他起身下了床,反手將床幔遮好,銀儀剛好闖了進(jìn)來。
“這么急是做什么?不知道敲門嗎?”戚玨的臉上是銀儀極少見過的不耐和怒意。然而銀儀心里太慌亂了,竟是沒有注意到。
她奔過去,拉住戚玨的胳膊,顫聲說:“救救母后!救救母后!”
戚玨這才感覺到銀儀的異樣,銀儀抓著他的手都在發(fā)抖,而她的聲音也是哭腔里帶著顫音。
戚玨臉上怒意稍減,說道:“好好說話?!?/p>
“烏和傳來消息,母后受奸人所害,中了劇毒,烏和沒有人能救她了!來者說母后活不過十日。你是大戚
活著
銀儀已經(jīng)離開很久了,戚玨還站在那里,一動不動。
“先生?”沈卻掀開床幔,坐在床角有些擔(dān)憂地望著他。
“嗯,我出去一會兒?!逼莴k沖著沈卻扯唇輕笑了一下,甚至安慰似的摸了摸她的長發(fā)才出了內(nèi)室。
他順著檐外的長廊緩步而行。
曾經(jīng)他一直很敬佩自己的生母,那個性情剛烈的女子。就算她拋下他不管不顧,在戚玨的心里對她仍舊只有贊嘆,毫無責(zé)怪。他甚至將府邸題字“沉蕭府”,他還在所有地方雕出沉蕭的標(biāo)記。
在那些看不見的年少時光里,戚玨甚至想過倘若沒有自己,他的生母就不必跳江,就會有更美好的生活。他甚至因?yàn)樽约旱某錾幸环N對生母的扭曲愧疚。
直到那一年,他和沈卻自沈家歸寧回來遇到的刺殺。戚玨終于覺察到了異樣,他查出那些人是來自烏和,順藤摸瓜之后更是查出自己的生母原來仍然在世,而且搖身一變已經(jīng)成了烏和的皇后。這些年斷斷續(xù)續(xù)的刺殺埋伏中,又有多少次是他的生母所指示?
也是,身為烏和皇后怎么可以還有個兒子,這個兒子還流著大戚皇室的血統(tǒng)。
那一年戚玨如約去殷家接沈卻,在屏風(fēng)后聽見沈卻和何氏的對話。他在何氏的眼里看見她對沈卻的厭惡和恐懼。他聽著沈卻像撒嬌一樣的說:“母親,您能抱抱我嗎?”
還有后來沈卻抱著他的腰輕輕聲說:“先生,阿卻不難過呢?!?/p>
那個時候戚玨剛剛知道在過去的年歲里,自己一直敬仰的生母曾多次派人殺他。
他對沈卻說:“我們回家。”
戚玨用力擁著沈卻,給予她溫暖,又何嘗不是從她小小的身體里吸取力量。
這些年,他潛居在散發(fā)著陳舊書卷味兒的書閣里,不斷接觸各種人,不斷布置籌謀至深夜,忙碌到他來不及有多余的心思去想那個女人。
可是,又有多少次他心累到絕望。那是一種信仰倒塌的絕望。
也只有身邊總會伏在自己膝上撒嬌的小姑娘能夠給他一絲一毫的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