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是戚玨
攸攸
“我不就是頂嘴了一句嗎,你怎么能就這么欺負人!還講不講道理了……”沈卻低低哭訴,小xiong脯哭得起伏不歇,一雙肩往里縮著,不住輕顫。
戚玨就把沈卻摁在懷里,一下下輕撫她僵著的脊背。
“阿卻,那么你呢,你又把我當成什么人?師長?父親?”戚玨的聲音明明就在耳邊,卻像隔著千萬層山水。
沈卻從戚玨懷里抬起頭,她仰著臉凝望戚玨半垂的眉眼。那雙藏于暗黑中的眼,好似藏著什么她看不懂的東西。她想了又想,才隱約想起那一抹藏于眼底的縹緲痕跡叫做傷感。
沈卻覺得自己的心一下子就慌了。她忙抓住戚玨的衣襟,急切地說:“先生,你在難過嗎?不要,不要難過……只要你不難過,阿卻怎么都好,你想讓我把你當成我就把你當成什么,你想讓我怎樣我就怎樣……如果,如果先生要的是我……我、我也不再哭了……”
戚玨的目光移過來,瞧著沈卻小心翼翼的眼瞳,苦笑慢慢攀上他的嘴角。指腹輕拭沈卻沾在眼角的淚痕,他說:“真是個傻姑娘。沒關(guān)系,別哭。我等你,等你自己想明白?!?/p>
反正已經(jīng)等了這么多年。
本來戚玨就沒有真的想要碰她,只是想逼她一逼。許是今生被戚玨捧在手心的緣故,如今的沈卻和她前世這個年紀的時候性子差了很多。前世的她如今這個年紀周旋在鄂南城世家女兒之間,圓滑而強勢。當然,前世的她這個時候已經(jīng)跑來跟戚玨訴情衷了,哪里像她如今這般連自己的心思都沒弄懂。
戚玨仍舊記得前世那一日,沈卻站在亭外,小心翼翼地問:“先生,我可不可以不再做你的學(xué)生,而是換一個身份來……愛你?!?/p>
戚玨當時的沉默,讓沈卻眼里的光一點點暗下去。
“阿卻知道了……你能抱我一次嗎?別把我當成那個孩子。就一次就好……”沈卻幾近祈求。
然而戚玨沒有抬頭,他撫琴動作不減,飄出的琴音是最平靜的禪意。
沈卻低下頭,眼淚灑在雕著沉蕭暗沉的青磚上。
等到沈卻轉(zhuǎn)身遠去,戚玨嘴角的血跡才一滴一滴落到琴弦上。也是這一日,戚玨才明白沈卻在自己心里早就不是那個小女孩了。可是,他卻不能擁她入懷,不能告訴她:“傻姑娘,我也愛你啊?!?/p>
沈卻大婚的那一日,戚玨忍著病痛,又服用了過量的藥劑,終于讓他的眼睛重見光明,終于讓他看清了沈卻的模樣。他看見她轉(zhuǎn)身對著他露出笑顏,看見她蒼涼轉(zhuǎn)身。
而再遇她,鄂南城已成一片廢墟,沈卻為了保護沈休,長劍刺入腹中,鮮紅的血染紅她素白的衣裙。等戚玨趕到的時候,只能抱著她已經(jīng)冷去的尸體。
戚玨想起沈卻對肅北的懷念,他便抱著沈卻穿過廢墟殘骸,一步步朝著肅北而去。他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又走了多遠。路上遇到些人,他們像看著怪物一樣躲開他。那個時候的戚玨在暴雨中跌倒,他望著沈卻,才發(fā)現(xiàn)她的身體早就變成一堆白骨。視線越來越灰暗,他知道是眼疾復(fù)發(fā)了。他在痛苦中倒下,而等他再睜開眼的時候,眼前漆黑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