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人似乎對辨入定后所見所聞都一清二楚:“你受根本大戒,得傳最殊勝之法,本是梵門期待的重要轉(zhuǎn)折點之一。”
“可為何高德預(yù)言梵法要興,卻屢屢受阻?”
“小僧不知,還請施主指教?!北嫘?zhèn)靜了下來,徐徐合十,獨眼安靜看著這個青衣人慢慢走近。
青衣人最終停在了距離辨玄米的地方,竟十分不羈地一撩衣擺,席地而坐。
二人面對面對視,辨玄垂眸,被眼罩破壞了完美的面龐,在月光下猶一尊玉石雕像,但當(dāng)抬眸時,眸子里的光,雖讓玉石之美消去,卻又平添了一種矛盾之美。
辨玄眼中的光,森冷,平靜。
這與辨玄平時氣質(zhì)大不一樣,卻又在此刻,在這月光籠罩下的茶屋凈室內(nèi),與他此刻的氣質(zhì)糅合在一起。
對面隨意而坐的青衣人,突然就輕笑了一聲:“果然是秉梵門氣數(shù),的確有些根基,可惜卻毀容了。”
“軀體不過是皮囊,面容更無益梵法,又有何可惜呢?”
辨玄淡淡說著,知道這青衣人深夜到訪,又是這樣,必然是不會好意。
可他的眼前,卻依次閃過了無數(shù)慘死之人的面孔。
縱然他有著宏梵之心,他的師父也有著宏梵之心,可那些不到十歲的小沙彌,那些因父母早亡被寺里收留的孤兒稚子,何辜?
可帝王雷霆一怒,卻讓寺里血流成河。
那些審訊普通梵僧的人,難道真只是想撬開他們的嘴巴,從他們的嘴巴里打探到什么秘密?
不!
那只是為了向暴怒的帝王獻(xiàn)諂,只為了一丁點可能的利益。
這一刻,辨玄的心底,油然而生一種渴望!那渴望猶如心魔,節(jié)節(jié)攀升,快速生長!
他想著,這世間既然有著王侯將相,他們可以肆意踐踏著弱小之人,那為什么,不掌控這股權(quán)利,讓這樣的權(quán)利為自己所用,來保護(hù)自己想要保護(hù)的人,來達(dá)成自己想要達(dá)成的目標(biāo)?
過去的自己,太過拘泥了!
太過受束縛了!
若過去的自己就能想通這些道理,能掙脫為自己系上的繩索,那事情也許就不會變成這樣,師父也不會慘死,梵業(yè)也必能舉之。
“如果你視軀體是皮囊,你就永不能看見真實,以及破開這局?!鼻嘁氯怂坪蹩匆娏吮嫘男睦碜兓?,又似乎沒有看出,只是這樣說著。
“還請施主指點。”辨玄終用更低沉也更沙啞的聲音問著:“為何?”
這是在索要剛才問題的答案。
青衣人問,為何預(yù)言梵法要興,卻屢屢受阻?
辨玄就是在索要能給予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