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同意更不成,正因為蘇子籍前途廣大,以后有入閣拜相的可能,才不能由得入得歧途。
平常人入歧途,最多就是誤了自己性命,毀了一家。
可將相入了歧途,就很容易壞了百年之風,影響江山社稷。
入夜上榻,因思索著這件事,祁弘新翻來覆去地睡不著。
“難道我其實是有著私心,所以才會這樣反對?”
想到自己面對蘇子籍的態(tài)度變化,祁弘新身體一僵,好一會才又翻了個身,平躺在榻上,望著床帳,自問:“難道……真是老妻所說,是因我嫉妒了?”
“因蘇子籍年輕,才不到二十歲年齡,未來可期可以青云直上,可以大刀闊斧的做事,有著足夠時間跟精力去做事?!?/p>
“不像我,已是日暮西山,時日無多了。我更無前途可言,想做什么,都受限頗多……這難道就是我嫉妒蘇子籍的原因?”
“不,也許有,但我對他還是期望更多一些。”
祁弘新翻來覆去,胡思亂想著,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此時夜色晦晦,微風吹來樹動草搖人影幢幢,祁弘新才想著,一個修眉鳳目,嫻雅俊秀的人進來,笑著:“你睡的沉了,走,我們?nèi)ソo太子請安。”
“好,我這就去。”
祁弘新下床趿鞋,出門問:“鄭今瑤,你不是奉了太子的命出京了,怎么又回來了?”
鄭今瑤笑:“差事早辦完了,回來給太子請安,倒是你,久久不來了?!?/p>
祁弘新笑:“我不過是個二甲傳臚,你可是探花,有你在,何必要我侍奉?”
說著向東宮而去,卻見草木凋零,又說:“現(xiàn)在是秋天了么,怎么凋零成這樣,園丁是干什么?”
“還好,不是您給送上些鮮花么?”鄭今瑤指著一處說,祁弘新看去,是有一片花園繁花一片。
正想說話,就看見東宮同僚大多都在,只有太子右衛(wèi)率商宥鳴、黃良平、錢之棟等人躲在枯萎的樹側(cè)一處,并不上前,恍惚間祁弘新有些奇怪,進了一處宮室,光線不亮,那里一個冕服的年輕男子,正坐在提筆寫著。
似是見他到來了,忽然就抬起頭:“祁卿來了?!?/p>
“太子……殿下!”看著這張熟悉又陌生仿佛從記憶中挖出來的面孔,祁弘新愣愣看了片刻,噗通一聲就跪倒了,眼淚流淌而下。
他似乎忘記了很多事,只記得自己像從很遠的地方跋涉過來,似乎經(jīng)過了千山萬水,而眼前出現(xiàn)的人,是自己一直不曾遺忘的舊主,只是看著,就想落淚。
“卿為何還哭了?快起來?!碧訙匮孕χ?,甚至起身,來攙扶:“你可是有什么困惑?只管說給孤聽?!?/p>
祁弘新忙起身,想說什么,其實也無法控制,就聽到自己嘴里說:“太子殿下,臣這心里憋得慌,臣難??!”
“別的事不說,最近臣現(xiàn)在實在為難,不知是該應下修筑水利,還是遏制鬼神之說,將這事按下。”
“應下,只怕會助長邪風,可為了壓下而刻意反對,又怕到時還是苦了百姓?!?/p>
祁弘新說完,就是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