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憐我家嫂子,就靠這二貫撫恤過活,斷了頓,餓的暈過去!”
“我家雖不是戰(zhàn)死,也是跟隨太祖致殘,卻落的臨門空望!”
“欽差就在里面!走!找他討個說法!不能就這么算了!他們人多,我們人更多!他們若是敢對我們動手,那就跟他們拼了!”
“人就在里面!別讓他跑了!”
“今日非要向他討個說法不可!”
“大家都別怕!我們這么多人,有本事,就將咱們都打殺了!”
山道上,不是所有人都有著一往無前的勇氣,民怕官這是有千百年基礎,走到這里,看到了明刀明槍的士兵時,有些人就害怕了。
但眼見這樣,立刻有人振臂一呼,句句都打在痛處上,在這種氣氛的影響下,原本有了一絲后悔的人,腦袋一熱,也跟著怒吼了起來。
有人帶頭,周圍都一起怒吼著,無數人的聲音大喊著,不僅壯了自己的人膽量,也讓阻攔的士兵臉色大變,忍不住想要后退。
可是,欽差就在后面,他們若退了,真讓這些人沖進去,欽差一旦出了事,他們又能有什么好結果?
不能退!
也不敢退!
“別沖動,弓不許拉開!”臨陣的百戶滿是汗,這情況看過一次,開國未久,生產未恢復,一次饑荒,官府尚沒有來得及撫恤,富豪還趁機屯糧,饑民忍無可忍搶米燒店鋪。
殺帶頭人時,百戶當時還僅僅官員親兵,上萬百姓沉默圍觀,當時情況,就如燒紅的油鍋,一旦落了火星,就爆了。
就連特派的官都不敢再火上澆油,親自過去敬了一碗酒才行刑殺頭。
現(xiàn)在,又幾乎遇到同樣情況,百戶深知,現(xiàn)在鎮(zhèn)壓,或一打百姓就散,或就立刻炸了,釀成民變。
這責任,百戶承擔不起,只得吩咐士兵不許開弓——萬一手一顫,就大事不妙——就這么暫時僵持了起來。
百戶的態(tài)度,也讓舉著火把沖過來的人更有信心。
有道是法不責眾。
一二人甚至十幾人、幾十人犯下了打官、殺官的大罪,必是要被處以極刑,說不定還要被抄家滅門。
可人數一旦上千上萬,就如螞蟻聚集千千萬萬,數量多了,也能咬死大象。
無論這么干的人是普通百姓,還是有功名的讀書人,人數聚集到一定數量,都是極其恐怖的民變,他們的沖殺,能令一切律法都在一刻之間失效。
論真,鎮(zhèn)壓還是不難。
可這可不是叛國之人,更非敵國士兵,是戰(zhàn)死者家屬,是為了大義的讀書人,為了求口撫恤口糧的百姓。
開國未久,釀成民變,誰能承擔責任?
蘇子籍幽幽望著遠處,瞇縫瞳仁閃著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