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死,為什么不死撐著,說不定有轉(zhuǎn)機。
但損失慘重的一百七十寨,就沒有這必要了,打到現(xiàn)在這地步,大部分山寨都只想回到以前,要價已經(jīng)低的不能再低。
要是繞過了敵酋,與各個寨主接觸,只要許其平安,又或加一官半職,只怕許多已經(jīng)抗不下去的山寨,立刻反水降了。
敵酋形容的好,就是這“強弩之末”四個字,手下山寨一散,他就死路一條,連想打都不能打了。
至于后面兩句,全降和部分降之的處理,更是著眼于治平,不僅僅是軍事了。
蘇子籍這幾句話,句句精辟入里,仿佛大勢都在心中。
趙督監(jiān)當(dāng)年在軍營,才初入宮(閹割),曾見過這神態(tài)一次,太祖在火把下,雖一時不利,被敵方大軍重重包圍,可鎮(zhèn)定如恒,來回踱步,談?wù)摯笫?,xiong懷必勝,可所謂氣吞山河如龍。
不肖今上,不肖太子,更肖太祖。
蘇子籍見他怔得發(fā)呆,暗自懊悔把話說得太直太深,正思挽回,趙督監(jiān)已回過神來,竟向蘇子籍一揖,說:“真正受教了,有此陽略,敵酋再難有活路了,西南也可速平?!?/p>
“不想公子心懷韜略,擅長兵法?!毙老策^后,趙督監(jiān)又沉思良久,才再次開了口。
他望向蘇子籍,目光中盛滿了復(fù)雜的情緒,雖這些情緒很快就被壓下,可能讓一個首腦太監(jiān)當(dāng)著面就這樣失態(tài),可見蘇子籍的身份、才華以及行事糅合到一起,帶來沖擊有多大。
“公公,崔大人畢竟是正欽差,公公欲有作為,還宜與之溝通下才好?!碧K子籍又作了揖。
“好,我就拿這策略與崔大人和軍中大將說?!?/p>
因著心情激蕩,連自稱都由“咱家”不自覺變成了“我”,至于為什么不以蘇子籍自己名義,這都不需要問,是官場基本的常識。
說完,所乘坐的大船已是快要到岸了。
望著已能看到一些黑點的人影,趙督監(jiān)對蘇子籍說:“快靠岸了,公子先回去收拾,這些事,咱家回頭,若有后續(xù),會再找你。”
蘇子籍應(yīng)了一聲,轉(zhuǎn)身走到船邊,跳回自己的船,直到走進船艙,他都能感覺到被人一直注視著的感覺。
“趙公公是皇帝的親信,可似乎對我又有著很復(fù)雜的觀感,既像是忠于皇帝所以看待我這個所謂前太子血脈有著尊重跟忌憚,又有著更復(fù)雜……莫非,他曾經(jīng)也與太子有過牽扯?”
“不,真是如此,皇帝不會容忍他活到現(xiàn)在,就算曾受過恩惠,大概也是些小恩小惠,算不上什么?;蛑皇沁@時代的人,對正統(tǒng)的態(tài)度,自然而然的流露?!?/p>
越是這種所謂忠仆,在太子沒倒臺前,對太子,與對皇子,大概都會有著微妙不同。
“所以,是敵是友,眼下還不一定。但皇帝沒打算對我下手前,起碼他還算是友軍,可以謹慎對待,恰當(dāng)時利用一下?!?/p>
“哼,趙督監(jiān)或以為我是大局為重,可是大事要辦,私人恩怨也不可少,秦鳳良和錢之棟,都得付出代價,一個不少?!?/p>
“不爭十年,只爭朝夕?!?/p>
“我回京之日,就是錢之棟死期,至于秦鳳良,唉,再看罷!”想著,蘇子籍已將自己的行禮收拾好了。
上船時本就只帶了一個包裹,海上也不能買東西,除從崔兆全里借閱的書,再沒什么別東西,所以,下船時,依舊只提著一個包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