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讓蘇子籍都略覺毛骨悚然的權(quán)術(shù)。
瓷瓶鉆眼的意思是,拿人不必抓大罪,死罪,有爭論的罪,而是抓那些的的確確落實的罪。
別的不說,就說挪用省銀六千兩,別管是不是治災(zāi),在朝廷明文不許挪用的情況下挪用,本身就是罪。
只要死抓祁弘新這點(diǎn),任憑祁弘新怎么辯解,一概不問不聽,只問:“你是不是違法挪用了?”
“是的話,朝廷法度豈是兒戲?”
別看罪小,一旦落實,就可以名正言順問罪,就似乎一件完美無暇的瓷瓶,一旦鉆了個眼,就裂了紋,滲了水,不再是金剛不壞,就變成了“罪人”,“壞瓷”,到時想怎么樣就怎么樣了。
“只是,祁弘新這瓷,別看外表完好,其實里面都壞了,到處是得罪人留下的禍端,一旦鉆了眼,失去了清官,好官這個護(hù)身符,必會萬蛇噬身,別說是回鄉(xiāng)養(yǎng)老,就是首級和家小都不保?!?/p>
“我要滅祁弘新滿門么?”
蘇子籍凝視片刻,又上手將其揉了,在棚子里來回踱著步。
癔癥
蘇子籍一向鎮(zhèn)靜從容,岑如柏是第一次看見他神情之間,竟隱隱有些焦躁,很有眼色沒有開口詢問,還拉了曾念真一眼,示意也不要開口。
很明顯,若是公子想問他們什么意見,必然會主動問他們,現(xiàn)在不說,那應(yīng)該就是不打算從他們這里得到意見。
這分寸的把握,其實也不好把握,但岑如柏就是有這種本事,可以揣摩到。
“報!”
就在這時,忽然有人急急跑來,見到蘇子籍,就立刻跪下,稟報:“稟大人!祁知府病重,請大人速速回府!”
“你說什么?祁弘……祁大人病重?”蘇子籍大驚,這不是裝???
“是,聽說突然之間昏迷了,醫(yī)師治到現(xiàn)在都沒有醒,因此府內(nèi)官員,請大人速速回去安定大局?!?/p>
蘇子籍聽了,不再遲疑,立刻起身,令著:“來人,給我備馬,并且立刻叫起一隊廂兵,隨我回城去!”
幾個親兵拉過馬來,蘇子籍不再說話,翻身上騎,潑風(fēng)一陣狂奔,穿路直直入城,并且奔向衙門。
等著蘇子籍到了府衙后院,才到門口,就已是聞到了濃濃的苦澀藥味。
一個頭發(fā)花白的老大夫正帶著徒弟在正房門外熬藥,蘇子籍先走到正房外間這里,隔著垂下的門簾縫隙,朝里面看了一眼。
就見已是掀起了床幔的床榻上,祁弘新形容枯槁,正倚墊高了一些的枕頭躺著,時不時咳嗽幾聲,一看就已是病得頗重。
“祁弘新之前雖臉色不算好,有著病容,但也沒這般難看,不過是幾日沒見,竟整個人都瘦了一圈?!?/p>
看了一眼,心中疑惑,蘇子籍退后幾步,回到了正房門外。
正在支使著小徒弟填柴木的老大夫,并不是軍醫(yī),這里距離京城頗遠(yuǎn),自然也請不到御醫(yī),但作順安府府城里最好的坐堂大夫,也是有些名聲,因著知府大人病了,就被請過來看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