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子籍回了自己船艙,隨便取了一件文袍換上,就鋪開紙張,盛了些清水在硯臺上倒點,拿墨錠一下下磨起來。
待心神稍定,墨水漸濃,拈起柔毫,舔墨,蘸得筆飽。
“崔兆全有著文人秉性,真想投其所好,其實不難?!?/p>
“本不想與他和解,畢竟已結了仇,但邵思森死前一言,實是為了我好?!?/p>
“他既這般,臨死還要為我著想,我如何就不能為保全他的尸身,去低一低頭?”
“而且,又不是不給報應,只是暫時擱淺罷了?!?/p>
“眼下是初春,實際上仍十分寒冷,距離京城最多十日路程,其實并不是不能將邵思森的尸身運回去,但這需要欽差同意?!?/p>
想到這里,蘇子籍抿著唇,揮毫寫了一篇悼友文。
等墨跡干了,略讀了一遍,就連同著家書一起裝好,從船艙里走出去。
野道人就在外面,顯然知道蘇子籍要去做什么,正要跟上,蘇子籍微搖首:“我自己去見欽差,你留下?!?/p>
他這是去低頭,又不是去shiwei,去見友好師長,帶著野道人又算怎么回事。
說完,去找船長,要求靠近欽差船。
片刻,這艘船便靠近欽差船,得到允許,兩船相連,蘇子籍一撩袍,一個跨躍上了對面甲板,對甲兵一拱手:“我要求見欽差大人,麻煩哪位替我通稟一聲?!?/p>
此時欽差船上,最大船艙中,崔兆全靠坐在墊了軟墊榻上,表情冷淡聽著下官的報告。
他并不習慣在海上這樣行船,風平浪靜還好,一旦遇到了些風浪,就會讓他暈船,也因這樣,有氣無力的他,神色顯的更冷硬一些,讓稟告的官員有些心驚,更是謹慎了。
“欽差大人,本艦船回京,已無軍械糧草,預計還有八日,就可抵京,不過可以在海東港、瀘容港停息?!?/p>
崔兆全睜開眼,一揮手:“不必了,早日回京,向皇上繳旨,皇上等的已經(jīng)心急了——還有什么事?”
“是——”官員無可奈何應著:“還有件事,蘇子籍受命巡船……”
聽到報告,細說了蘇子籍去巡查了船只,要求以七品待遇給錢之棟,崔兆全這時倒精神了,不由冷笑一聲:“倒會賣人情。”
官員聞音知雅意,遲疑了一下問:“要不要下官去阻止這事?畢竟只是巡船使,按說沒有這權對錢之棟的事干涉,對他斥責,也是可以的。”
崔兆全沒有趁勢應下,而沉吟不語,只是望著木窗出神,半晌不說話,對蘇子籍,他心情很復雜。
其實原本是極欣賞蘇子籍,不然也不會曾想過招他為婿。
想到二人相處頗好時,蘇子籍對自己也十分尊敬,現(xiàn)在鬧成這樣,崔兆全心里其實也明白,這確是自己欠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