夭枝將微涼的凈帕擰干后疊成方巾,上前蓋到他的額間,開口勸慰,“殿下好好休息,等病好了便可以在院子里走動走動?!?/p>
她自是做不了溫柔輕聲哄的做派,聲音里自然也帶不了一絲暖意,最多也就是一句平淡的囑咐,叫人感覺不近不遠(yuǎn)。
夜色漸淡,天邊也慢慢亮起來。
宋聽檐透過窗半掩的縫隙看向外面,“我應(yīng)當(dāng)是出不去了。”
夭枝沉默下來,因為她清楚地知道結(jié)果。
她本以為來凡間辦差不過是看戲,就像她往日修行時,在村口看到的戲臺。
那村里極為荒僻,但每年都會籌錢搭個戲臺,請戲班子來唱唱戲熱鬧熱鬧。
戲終究是戲,成不了真的,自然也沒有那么多感同身受。
可如今卻不同于看戲了。
燭火輕搖,窗外夜深風(fēng)大,吹得外頭樹葉呼呼直響,影子落在紙窗上搖晃,屋里竟有了暖意。
“殿下,陛下早晚會改變主意的?!?/p>
夭枝這般平淡的一句,卻讓人放下了警惕。
宋聽檐看著房梁,片刻的安靜之后,他很輕地問了一句,“祖母如今可安好?”
夭枝觀察著屋內(nèi),本還打算去外頭院子找個漂亮點的盆栽和那些擺件擠一晚上,聽聞此言難得頓住。
他如今太像個孩子,像無家可歸的棄兒,祈求一絲憐憫。
她也不知要如何回答,太后如今安然無恙,還是要回答他,依舊病著。
這一個多月就算是再病著也得醒了,怎么也得知道她這孫兒是因為她被皇帝幽禁,這般閉門不救是何道理?
況且皇帝幽禁他這由頭,取的可是忤逆不孝,攪擾太后養(yǎng)病。
夭枝默然片刻,只能婉轉(zhuǎn)開口,“太后娘娘還在病中靜養(yǎng),并沒有性命之憂?!?/p>
宋聽檐聽聞此言似乎才放下心來,半響緩緩開口,“祖母無事便好?!?/p>
太后無事,他可就不可能無事了。
這還僅僅只是開始……
屋里很安靜,連同他的心聲都是極靜的,靜到?jīng)]有一絲期望,如同夜色之中見不到光一般。
夭枝默嘆了一口氣,想起外面來回巡邏的人,“外頭圍滿了御林軍,這府里的風(fēng)吹草動是瞞不住人的,你這般光景也不是一兩日了……”她說到此處頓了一頓,話里有話開口,“可卻沒有太醫(yī)來看你,殿下自己可要小心……”
圣心是難測,可有時候也是能輕而易舉看出來。
皇帝命人不得過問,太醫(yī)院自然不敢有人來,也不會有人敢去請。
一個無母族的皇子病死,是無人會過問的……
宋聽檐看向她,眉目溫和,這般情形下也依舊風(fēng)光霽月,不見一絲一毫的狼狽落魄,“這種時候你還要過來,不怕被我連累嗎?如今與我牽扯是會沒命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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