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垂眼替她的手上藥,一旁是她白日包扎傷口的布,太醫(yī)來看過,替她處理了傷口,囑咐她需得及時換藥,只那根斷指是沒辦法再接上了。
她哪有心思換藥,不想如今卻是他在替她換藥。
她不知他怎么解開紗布,她一向覺輕,輕易便能醒,想來他一定很輕很慢,才能不叫她醒來。
宋聽檐見她醒來,抬眼看了她一瞬,未置一詞,只伸手拿過一旁放著的凈布替她包扎。
殿中靜默非常,她看了眼旁邊,發(fā)現(xiàn)胖乎乎的小魚玉雕就放在她枕頭旁。
“嘶?!彼粗?,手指一疼,忙要收回手。
宋聽檐卻握著她的手腕,“別動?!?/p>
夭枝只能忍著,宋聽檐包扎傷口的動作越發(fā)放輕。
夭枝又想起方才的夢,心中莫名發(fā)澀,見他只身一人,連常坻都沒跟進(jìn)來,一時愣住,“你一個人來?”
“你不就是想要我一個人來嗎?”
夭枝聽聞他這話一時頓住,喃喃道,“你……知曉是假的?”
“怎會是假?”宋聽檐垂眼看向她剛包好紗布的手,紗布依舊染紅了血,他虛虛握著,“你不是真的砍下了自己的手指嗎?”
夭枝一時錯愕,難言澀然涌上心頭,他話里平靜,她卻莫名能聽出他所有的委屈。
他明明知道自己的目的,卻還是過來了。
從夜半三更到夜盡天明,他一定想了很久,他追逐半生的權(quán)力,他的野心,他馬上就要得到的皇位……
若是她,以他的謀算和理智,心機(jī)和城府,為了追求半生馬上就要得到的東西,她絕不會來,雖然她也必定會難受不舍,但她也能狠下心來的。
可他竟然來了。
她知道她可能騙不了他,但他總歸是會因為她的安危而來,可卻沒有想到,他即便知道自己在騙他,也還是來了……
這叫她如何自處?
她的呼吸微微僵住,衣袖里冰涼的刀刃貼著她的皮膚,涼得她有些受不住。
她慢慢直起身,另一只完好的手握著衣袖里的刀柄,指尖用力到發(fā)疼,“明明知道是陷阱,為何還來?”
宋聽檐默坐片刻,他本就性子靜,如今更是少言,再開口竟是笑而澀然,頗含苦意,“你當(dāng)初說與我一見如故,如今我來看看你究竟是不是真的要?dú)⑽???/p>
夭枝聞言一窒,竟一時連呼吸都透不上來。
她眼眶微微一酸,衣袖里的刀都有些握不住。
宋聽檐看向她藏在衣袖里的手,不知是不是看出來了,亦或是換藥之時就知道了。
他慢慢抬眼看過來,視線落在她這處,叫她不敢看。
她收回視線,唇瓣微動,緩緩開口,“倘若我說你做不成皇帝,你信嗎?”
宋聽檐聞言良久,才吐兩個字,“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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