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張照片是他給宋解舟拍的。
他把相框貼在自己的臉側(cè),冰冷的觸感喚回了他的幾分理智。他把相框抱在懷里,又仔細觀察了四周。
是了……應(yīng)該是前世剛給宋解舟辦完葬禮的那幾天,那幾天他每天過得日夜顛倒,沒日沒夜的酗酒,就靠著酒精麻痹自我,尋找一點聊勝于無的心理慰藉……喝蒙了就睡,醒了就繼續(xù)喝,自然沒有心情去打掃。
但這個相框,是他后來打掃完房間才擺在這的,所以顯然,這是夢。
又做這種夢了……可明明已經(jīng)意識到是夢,怎么還是沒有醒過來。
蘇銘時嘆了一口氣,隨即又想到了什么,嫌棄地扯開自己的領(lǐng)口聞了聞。
也不知道幾天沒洗澡了。
他低頭聞了一下,倒也沒什么味道,甚至隱約還聞到了一股熟悉的香味。
是宋解舟前世慣用的香水味,檀香和雪松相互交織,就像他這個人一樣,初識起來覺得清冷疏離,相知之后才能窺見他溫和包容的內(nèi)里。
蘇銘時心里的褶皺被這股香味一點點溫和地撫平了,他躺回了剛剛醒來的位置,想:說不定再睡著就又回去了。
他想著,又看向手里的相框,隔著玻璃,他輕輕碰了碰相片里宋解舟揚起的嘴角。
可剛一碰上,這張照片好像就發(fā)生了一些微妙的變化。
他瞪大了眼,把自己的手挪開,發(fā)現(xiàn)照片里宋解舟的嘴角落了下去,眼神也變得有幾分冷漠。
他在驚疑之下一時間也忘記了剛剛自己言之鑿鑿確信是身處在夢境里的推斷,他本以為是看錯了,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發(fā)現(xiàn)沒什么變化之后又用手在相框上抹了又抹,發(fā)現(xiàn)無濟于事之后又把相框翻到背面,把背板拆下來,想把照片取出來查看。
可沒成想,他剛把背板拆下來,就看到相片的背后有一行字:
我很失望。
這是宋解舟的字跡。
蘇銘時一頓,不可置信地取出這張照片,盯著看了好一會,才抬起一只手,放在了xiong口上。
他的心臟好像不會跳了,一下,一下,跳的緩慢而無力,跳動的過程還伴隨著劇烈的絞痛,仿佛要榨干他的最后一絲力氣。
他驚疑不定地反復(fù)摩挲著照片上的字跡,可不知從什么地方飄來了一簇火苗,趁他不注意時點燃了照片的一角,灼燒的痕跡不斷地向下侵蝕,他瞪大了眼睛,又趕緊把照片翻到正面——宋解舟的面容正在他面前一點點地消失,燃燒過后的余燼輕輕飄落,他忙伸手去抓,手心里染上一片灼熱感。
“不,等等……”
蘇銘時已經(jīng)顧不上懷疑面前這一切的合理性了,他反復(fù)拍打著照片,試圖把火苗拍滅,可于事無補,最后他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手里剩下的半張照片化作灰燼。
他呆呆地盯著這團灰燼,突然,這團灰燼顫動了一下,似乎又開始死灰復(fù)燃,灰黑的邊緣開始變得猩紅發(fā)亮,燃燒的溫度傳遞到他的手心,滾燙,但又不至于灼熱。
不,不對,這不是在燃燒。
蘇銘時睜大了眼——這團灰燼正在他手里一點點地熔化,化作了猩紅的血水,淅淅瀝瀝地從他的指頭縫里落下,觸到冰冷的地板,粉身碎骨四散飛濺而開,有些濺在了他的褲腿上,腳背上……
還是滾燙的。
正當蘇銘時低頭去看的時候,一只白皙而骨節(jié)分明的手搭在了他的手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