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芷心思不在,好奇地問:“錦衣衛(wèi)的人,不知是誰?”
杏春倒不在乎,午后陽光明媚,照得她直犯困,“管他是誰,錦衣衛(wèi)出來的還能差,最起碼是個同知,從三品呀,要不干娘能心熱,還都選得干干凈凈的女子,清倌人。”
錦衣衛(wèi)也是官大一級壓死人,以同知而論,都督同知與指揮同知便不可相提并論,清芷冷冷盤算,不覺有些失望。
對面的杏春笑起來,“你呀,心高得不成,前面還要死要活,如今卻看不上?。嵲捀嬖V你,錦衣衛(wèi)來的人雖多,我還從沒見過他們的掌事,聽說極年輕,皇上親自任命,什么文武雙狀元,哦喲喲,那樣了不得,為名聲也不會涉足咱們這種地方呀?!?/p>
錦衣衛(wèi)掌事柳翊禮,清芷聽父親提過,行事果敢,雷厲風(fēng)行,不只深得陛下喜歡,就連如父親般的清流都贊賞有家,只是出身神秘,像個橫空出現(xiàn)的人,無任何家底。
新官上任,正如杏春所說愛惜羽毛,絕無可能涉足松竹館,再本事也與她八竿子打不到。
小院里起了陣騷動,兩個丫鬟上氣不接下氣,推門直入,福了福道:“二位姑娘,干娘讓出去迎客?!?/p>
杏春瞪大眼睛,“讓我一個人去,還是絳桃姑娘也去?”
對面小丫頭一頭,“干娘讓絳桃姑娘也去,還說要彈琵琶?!?/p>
說好的并不接客,如何有變!清芷臉色驟變,
“前面坐的什么人?”
一個吊梢眼的小丫頭怯怯回:“范大人,還帶著朋友,我們也不認(rèn)識。”
“怨不得,原來是他!”
杏春滿眼不屑,轉(zhuǎn)頭對清芷道:“原本是個地方河官,仗著干娘年輕時受過他的恩,成日里大搖大擺,無所顧忌。”
一邊說著起身,伸手?jǐn)n頭發(fā),“我先去,你別來,要能混過去便罷了,若躲不開,就拿琵琶糊弄一下,少往跟前湊,他不敢怎樣?!?/p>
該來的總也來,清芷心里明白。
月亮才掛上樹梢,便有人來催,她不躲,換身素凈衣服,簡單攏住發(fā)髻,抱著琵琶出門。
已是秋末,晚風(fēng)里還留有一絲桂香,淡淡吹到鼻尖,讓她想起大婚那日晏家的金桂滿枝,轉(zhuǎn)眼已是恍如隔世。
一蓬蓬不知名的白花開在墻角,樹葉落在熠熠星光中,絲竹管弦不絕于耳,伴著男男女女的調(diào)笑,讓人愈發(fā)步履艱難。
夜色闌珊,她是那魅夜幽影中唯一潔白的魂,飄飄蕩蕩,襲了一身月光,吹進(jìn)庭院中,門半開著,已能瞧見榻上坐著兩三個中年男子,懷中摟緊優(yōu)伶,喝酒談笑。
她記得杏春的囑咐,只在廳中駐足,俯下身,還未開口,臥在榻中央的男子便捋著八字胡,懶洋洋地問:“新來的?”
清芷咬牙低聲回:“奴是。”
男子長長地哦了聲,視線只在窈窕腰身上打轉(zhuǎn),好一朵開在水邊的蓮花,縱使在酒色之地
,依然清麗無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