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云深也不說話,瞧見桌上的解酒粥,心里明白,坐下來一心一意地喝,粥勺偶爾碰到青瓷碗邊,當當響一下,在靜默的室內(nèi)驚著人心。
一個處心積慮裝睡,一個專心致志吃飯,縱然心里都藏著千萬句語,誰也不開口。
清芷尋思六爺乃巧舌如簧之人,為何不能先破冰吶,畢竟自己都將他的被褥拿回來,難道還不夠。
晏云深卻在氣自己慣壞了這丫頭,打一巴掌給個棗吃,他就得巴巴回來哄
,倒也不是不想哄,賴好也得有個名目。
忍不住苦笑,眼巴巴要別人給名分吶。
若比沉得住氣,清芷一個小丫頭可挨不過官場縱橫的老狐貍,熬過半個時辰,聽對方放下碗,起身要走,急急坐起來,“六爺,你去哪?”
晏云深步子不停,“太晚了,我也該休息?!?/p>
最近都是賴在自己榻上睡的,采芙連熏籠都沒燒,清芷哼了聲,“哪個外面,山里頭啊!凍死你算了,好心當做驢肝肺?!?/p>
晏云深哭笑不得,沒事就咒自己,沉著氣不理,眼見要關上紗門,清芷忍不住蹦起來,直跺腳。
“你——這會兒出去就別回來,最好跟什么小戲子呀,花娘啊,親親熱熱,省得凍壞,還要派我的不是,讓全家都曉得,再娶上七個八個,咱們都撒開手,誰也不用管誰。”
饒是再不知情識趣之人,也能聽出話里的醋意,何況晏云深在外面住了大半個月,天天借酒消愁,怨對方?jīng)]把自己放心上,說白了就是不吃醋,一個從不吃醋的女子,肯定拿自己當空氣。
她越是怒不可謁,他越是歡欣無比。
“什么妓女,花娘——從哪里聽來亂七八糟的東西?!鞭D(zhuǎn)身靠在碧紗櫥上,唇角勾起笑意,“我何時跟戲子扯到一起過,別冤枉人?!?/p>
清芷冷冷揶揄,“香汗巾子都塞到袖口了,真是不撞南墻不死心。”
晏云深方才笑開了,“早跟你說是喝醉,不知誰塞進來,你竟還想著,要不要來搜搜,看還在不在?!?/p>
一邊說著走近,張開雙臂,真等著搜身。
清芷扭頭不看,面對床壁發(fā)狠,“有還能讓我搜到,不知放在哪里藏起來,或叫小廝收著,滿春兒,秦桑,哪個不是你的人!我沒那么傻。”
看來氣得不輕,晏云深越發(fā)心情舒暢,坐在榻邊,伸手把她肩膀搬過來,臉對著臉道:“這還不容易,以后回家不讓他們碰,你先查一遍,我身上左左右右都沒有女子的東西。”忽地頓了頓,意味深長,“也不對,有樣小物件吧,不是我的?!?/p>
清芷抬頭看,對上他烏濃的眸子,好奇問:“什么東西,女子的——”
問得真傻,話已出口也收不回去,反正她現(xiàn)在認定他男女都成。
“自己摸摸看?!?/p>
聲音很低,哄人似的,俯身過來,領口略開,露出潔白脖頸連著緊實xiong膛,才發(fā)現(xiàn)他脖上掛著個鮫珠墜,許是太小了,從沒發(fā)現(xiàn)過。
清芷伸小指尖勾住銀鏈,珠子便落到手心,晏云深垂著頭,鼻尖就快觸到她耳邊,溫熱呼吸撒下
,仿佛吻著般。
清芷只覺得癢,偏過臉,心思全在鮫珠上,想來六爺容貌好又識情趣,以他的年歲有個舊情人也合理,若屬于心上人的東西,豈不是自尋煩惱。
“珠子是我母親的,你看看上面纏的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