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她已是名正言順的晏家人,若東窗事發(fā),誰也脫不開關系。
何況人家要與徐閣老的孫女成親,據(jù)說也是個美人,父母早年不在,別提閣老有多寵愛,何必與舊人糾纏不清。
這一天鬧得精疲力盡,清芷回屋便躺下,等晏云深吃酒回來,瞧里面已滅了燈,沒再敲門。
她做起夢,夢里又回到家,父母慈愛滿面,兄長姐姐圍坐成團,一聲聲喚她小妹,清芷心里一緊,嘴里夢囈,“娘——姐姐——”
晏云深未睡沉,起身推開碧紗櫥,黑夜里問:“怎么,有事?!?/p>
清芷驚魂未定,直嗚咽得臉頰shi潤,半天回:“沒,好著吶。”
一聽就在胡說,他索性進來,見重重帷幔映入月光中,榻上人身影朦朧,半依在引枕上,不走近,只在床廊的春凳坐下,輕聲道:“生氣了吧,今天的事我聽滿春兒說了,都是這小子邀功,找人弄來顧家繡品,原不是我的主意,還好你機靈。”
清芷呆呆地哦了聲,云深又問:“還有別的?”
“沒——”
她心魂不寧,他不再說話,兀自坐了會兒,又回到自己榻上,今日來客不少,聽戲不過癮,拉他到獅子樓后廳吃酒,透過青碧樹葉,瞧見清芷與書允一前一后,癡纏一盞茶的功夫,人多嘴雜,讓人看見不好,不過人家兩個乃青梅竹馬,他亦不好過問,沒醒到她竟淚水漣漣,看來年少的情誼是深啊。
翻個身,腰間一膈,乃趙成玉托人弄來的和田黃玉,刻成一對鴛鴦臥蓮墜給了他,寓意雙宿雙飛。
他伸手摘下,扔在一旁,聽窗下小蟲子啾啾叫,心煩意亂。
老太太七十生辰,酒宴足足擺了三日,勞神傷財,只把一家子弄得筋疲力盡,總算過了節(jié)。
清芷一覺睡到中午,恍惚中聽得院中嘈雜,她打著哈氣,問采芙有何事,小丫頭笑道:“姨娘,咱們要發(fā)達了,外面全是大太太賞的,金燦燦,沉甸甸,戴到頭上都直不起脖子。”
清芷看到桌上一排排匣子,打開黃澄澄得晃眼,珠釵,圍髻,攢竹額,件件都是大手筆,吃了一驚,“大太太說什么沒有?”
“梓娘撂下就走了,什么也沒說?!?/p>
采芙轉著金頭蓮瓣簪子,只管抿嘴樂,“我看是那日老太太喜歡姨娘,所以套近乎。
”
這一家上下自然都圍著老太太轉,但禮未免太重,她想了想,喚采芙過來附耳,小丫頭點頭,將一堆首飾中挑出幾個樣子極好的,并著晏云深拿來的櫻桃,一起送到三太太屋里,順便給大太太回禮。
三太太瞧著鮮靈靈水果,伸手推一把歪午覺的三老爺,“你看看,全是上好的東西,咱們家誰能有啊,還不是大太太,依我說老六娶的這位真聰明,大太太昨日瞧她壓我一頭,私下給東西,她卻分一半給我,看來誰都不想得罪?!?/p>
三老爺哼了聲,對后院女人的事不感興趣。
三太太水晶心肝,玻璃人,最討厭自己夫君一幅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瞧不起的神色,越發(fā)提高聲音,“別不當回事,咱們家的門門道道可多了?!?/p>
對面翻個身,懶洋洋回:“多不多,你別牽扯,常回娘家看看,問大舅哥巡鹽御史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