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衛(wèi)面色不好,還想再說幾句,船艙外又響起腳步聲,一個高大身影擋住悠悠水光,披著皎潔月色,走了進(jìn)來。
眸子含笑,氣質(zhì)出塵,紫色直裰上麒麟玉帶環(huán)繞,顯得整個人飄逸飛揚,徐硯塵看得愣了愣。
他張張口,“晏,晏侍郎?!?/p>
晏云深拱手,“徐公子,多日不見了?!?/p>
無處不飛花
“六爺,我騙了你?!薄?/p>
徐硯塵再也想不到,竟在桃葉渡口的風(fēng)月場遇見戶部侍郎晏云深,對方名號他早聽過,莫不說別人,就連祖父也常掛在嘴邊。
左右都是夸人的話,年少有為,開朝最年輕的探花郎,不吝于溢美之詞,倒把他顯得像個傻子。
雖然心里不服,卻不敢造次,官大一級壓死人,只好擠出笑容,“我以為侍郎清雅高潔,才不會到煙花地,無非是我們俗之又俗的人來玩一玩?!?/p>
晏云深坐下,余光瞧見清芷神色恍惚,面向徐硯塵道:“我是個頂無趣之人,無福消受好東西,今日本是與柳掌事喝酒,可惜他有事離開,我無聊時聽到船艙里傳出的曲子動聽,才讓人來請?!?/p>
“早說啊,既然侍郎想聽,讓她過去就是,還勞煩你親自走一趟?!?/p>
徐硯塵敬酒,聽出話里話外的意思,柳掌事不就是錦衣衛(wèi)的第一把交椅,兩人有一說一全不好得罪,祖父回去要罵的。
晏云深并不喝,將翠玉杯放下,“多謝徐公子成人之美?!?/p>
半點不推卻,甚至有些盛氣凌人。
侍衛(wèi)一個箭步向前,“小娘子,走吧?!?/p>
清芷方才七魂八魄歸位,呆呆地哦了聲。
稀里糊涂來到另一座船上,她恍惚記起似乎看見晏云深,抬頭喚:“大爺——”
侍衛(wèi)臉一紅,慌神回:“小娘子別亂叫,在下就是個錦衣衛(wèi)的緹騎?!?/p>
錦衣衛(wèi),原本聞娘就要把自己賣給錦衣衛(wèi),對方來也合理,那晏云深又是怎么回事!
難道閑得慌,湊熱鬧。
說來也奇,偏在人生的當(dāng)口上,總能碰見這個人,若不是對方,也許早得手了。
她不覺冒火,脖頸發(fā)汗,拿起炕幾上的金絹扇搖。
珠簾挑起,晏云深露出半個身子,瞧見清芷氣鼓鼓坐在榻上,手中團(tuán)扇翻飛,全然沒有方才失魂落魄的神色,讓他想起那位跳火盆的新娘子。
原該這樣,生龍活虎得才對。
信步走到桌邊,端起酒盞,自斟自飲,半句不言。
真沉得住氣,清芷端著不理,心里卻怯,今非昔比,他是官,她是妓,憑自賭氣也不好,因此滅了心性,福身道:“大爺想聽什么曲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