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春打著哈氣,水紅指甲蓋在櫻桃唇上,吊梢眼里滿是shi潤,“宴請貴客,好像是徐閣老的公子,工部侍郎,少不得多彈幾曲?!?/p>
徐閣老的公子,清芷心猛地一揪,那日聽得清楚,正是對方逼死三姐姐,手下人又將自己賣到煙花地,不覺一口氣直沖xiong口,臉色煞白。
杏春以為她怕,支撐起身子,“別擔(dān)心,晚上人多,不能如何?!?/p>
清芷轉(zhuǎn)身倒茶,好掩去眼里的悲憤,“曉得了,晚點回來也好,與你一起,省得你總是醉得不成人樣。”
“我命好,認了個貼心的妹妹,本該我照顧你,反倒讓你操心,別胡思亂想,只管保護好自己,要是我在外面一日半日不回來,也該吃吃,該睡睡,別指望外面那些人,他們最會偷奸?;艖械脤δ銍u寒問暖,少東西就讓小哲去買,不缺錢,反正都是干娘的?!?/p>
清芷聽得心暖,又問晚上該彈何種曲子。
“我不大喜歡平日里的艷曲,但若曲高和寡,倒讓人掃興,到底如何是好!”
杏春已困得眼皮子打架,躺在榻上喃喃回:“他們哪是來聽曲,不過有個聲音而已,別看一個個模人樣,在外面高談闊論,各個都是博學(xué)多才的主,真到咱們身邊,衣服一脫有什么區(qū)別?!?/p>
無處不飛花
“我與小娘子總要相見。”……
杏春翻身便睡,留清芷兀自靠在床架上,心內(nèi)波濤洶涌,居然會遇到仇家,開始慶幸來了桃葉渡,待到夜色闌珊時,梳云掠月,勻脂抹粉,身著白綾襖并銀紅比甲,套上蜜合色裙,襯得人比花嬌,膚比雪透。
款款登上畫船,還未進去,便能聽到細聲慢語,觥籌交錯。
手緊緊環(huán)住琵琶,冷冷水波紋照在臉上,襯得她像夢境中的美人,瞧一眼便能勾去魂。
正欲挑簾而入,忽地被人伸手攔住,抬眼看,原是聞娘派來的家奴,喚做英葵,人高馬大,素日里沉默寡言,一直跟在倌人們左右。
他低聲道:“清芷姑娘,那邊有條船也請你過去,這廂就算了吧。”
算了!徐閣老公子的局也能隨便換人。
清芷驚奇:“誰?難道比這邊還要緊?!?/p>
對方不語,面露難色,半晌看她不挪步子,才道:“那邊也不好惹,你過去瞧瞧便曉得?!?/p>
好不容易得來的機會,如何能浪費,清芷想推掉,卻見已有小船駛來,那是要接自己去另一條畫坊的渡船。
若堅持不從,未免打草驚蛇,縱然百般不樂意,也只能乖乖就范,滿臉厭棄。
這邊榻上也坐著個錦衣華服之人,旁邊的艷麗女子正斟茶倒酒,那幾個人自顧自地說話,倒不像來尋花問柳。
她坐定船艙中,懷抱琵琶,撥弄琴弦,想著仇人近在眼前,卻不能替三姐姐討回公道,心中憂憤,索性彈了首塞上曲,那是對方生前最愛的曲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