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便一提,我叫紐特·斯卡曼德,很高興認識你?!?/p>
紐特·斯卡曼德快手快腳地檢查了一遍箱子里的各個區(qū)域,盡量在不傷害小家伙們的情況下做了一些封鎖。當他終于沿著爬梯回到外部世界時,不由感到一陣沮喪。
太熱了,又熱又潮,他像被卷進滾燙的熱毛巾里,shi重的雨云像細藤上成熟的大葡萄,層層疊疊,一顆壓著一顆,風只要再大些,就能將它整個兒吹落下來,將這片近乎干涸的大地重新灌得滿溢。
如果在平時,他一定先回箱子里,高低給自己整個泡頭咒再出門。但現(xiàn)在……紐特謹慎地環(huán)顧四周,扣緊了魔杖。
他被困在這里了,這個迷宮般的漆黑城市。打從救走籠子里的日本男人之后,他就發(fā)現(xiàn)他落入了“alliance”的陷阱。他走不出去,幻影移形當然也不行,和此間無辜的受害者相比,總算他有吃有喝——箱子里的食物是以正常速度腐爛的。
當然,以這里的氣候而言,他箱子里的食物才叫不正常。
紐特活動了一下手腳,拎起箱子,準備從藏身的廢墟中脫身,繼續(xù)尋找出路——或者敵人。但當他推開“門”,卻發(fā)現(xiàn)天地間不知何時已經(jīng)漲滿了濃白的霧氣。
一步之外,人畜不分。
這合理嗎?紐特撈了一把白霧,看看又聞聞,什么都沒觀察出來。巫師不學氣象學,他僅有的一些氣象知識還是這些年游歷世界靠經(jīng)驗得來的。在這片已經(jīng)全然亂了套的大地上,顯然是算不得數(shù)的。
一只手在他肩上一拍!
紐特嚇得差點兒叫出來,條件發(fā)射似的加力緊握住箱子。“誰?”他的魔杖立刻對準了來人的方向,持杖手卻悄悄地沒有抬起來——這都是野外求生帶來的血的教訓,一個突然抬手的動作,足夠猛獸發(fā)動襲擊了。
“跟我走,斯卡曼德?!绷硪恢д葥苌⒚造F,露出西弗勒斯·斯內(nèi)普那張令無數(shù)鳳凰社同仁懷疑自己選擇正道是不是誤入歧途的可怕的臉,“我知道怎么出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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紐特眨眨眼,忽然一個箭步閃了開去,重新躲入濃霧遮蔽之中。
“我不會再上當了!”他輕快地說,“這位先——不對,按照納什小姐的惡趣味,您應該是位女士!女士,我不得不佩服您的膽量,您竟然敢假冒成斯內(nèi)普先生,但我想納什小姐一定會給予您許多幫助——哦不,等等,您不會就是納什小姐本人吧?”
幾乎要凝結成奶油般稠厚膠體的白霧里沉默了片刻。似乎對方正在組織語言,是了,西弗勒斯·斯內(nèi)普罵人不是那么容易學的。
“事實上這片濃霧是我的手筆,你正在被監(jiān)視著,你是知道的吧?”對方卻很平淡地說,這讓紐特大失所望。
“您好歹也努力一下呢?”他嘟噥道,“我只是想送那條火龍回保護區(qū),納什小姐,我想您應該也已經(jīng)利用完它了?”
天地間再度安靜下來,連翻滾的濃霧也稍作靜止。紐特不由自主地咽了咽口水,撫了撫手背上自動聳起的汗毛。災后的這片大地變得十分可怖,昔日繁盛的都市與秀美的山川全都變成了奇形怪狀的漆黑廢墟。它們只是那樣猙獰地蟄伏在那里,口中含著生命湮滅后的死寂,仿佛自世界起源時便已存在,又仿佛會如斯存在,直到萬物毀滅。
他從防護咒坍塌的九州島破口處一路趕來,一個活人都沒遇見。只有幽細的哀哭,斷斷續(xù)續(xù)地、若有若無地隨風送來一兩聲,他不知道那是某個蜷縮在廢墟角落里呼痛的災民,還是風吹過空腔時自然鳴響。但毋庸置疑的是,那些過往的恐怖,都沒有眼下恐怖。
廢墟好歹還有形狀、有參差,與天空相比還有顏色。可眼下這一片靜止的、茫茫的白霧……紐特低頭看了看自己,腰以下已經(jīng)看不到了,便更加用力握緊手提箱。
然而霧氣還在不斷聚來。
紐特的衣服已然全被打shi,他再度抓了一把濃霧,發(fā)誓五指指間的皮膚都感受到了實體流散的觸感。
“您真的沒必要再證明什么了?!彼H坏剜?,“斯內(nèi)普先生的確很厲害,但利用魔法改變麻瓜社會的規(guī)律,這本就是‘a(chǎn)lliance’的拿手好戲,不然我們?yōu)楹味鴣怼⒂譃槭裁磿驹谶@片土地上?”
“安靜!”遠遠地有人厲聲道。
原來他……她已經(jīng)悄悄走開了嗎?紐特終于再度感受到了“動”,那人大步地、極速地走來了,和他相處過的神奇動物相比,巫師的腳步真是不夠輕捷靈敏。
濃霧一陣劇烈翻涌,被“斯內(nèi)普”的來勢攪得往來流散不止,像是牛奶瓶中扔進一顆青橄欖?,F(xiàn)在紐特看到那張臉就只想笑了,于是他也真的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