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污沒洗干凈,在耳根和脖子斷口處凝成一道道黑紅的痂。眼珠半闔著,沒什么神采。
松倉重信沒看首級,而是看向旁邊一個穿著半舊腹卷、臉色灰敗的降將。
這人名叫吉岡平三,上午還在筒井順政的陣中扛旗,下午就成了這邊辨認(rèn)首級的“首級見知役”。
“平三?!彼蓚}重信的下巴朝首級點了點:“看仔細(xì)了。”
吉岡平三的喉結(jié)上下滾動,像是吞咽著唾沫,又像是咽下什么別的東西。
他往前挪了小半步,眼珠子死死釘在那張死氣沉沉的臉上,強忍著內(nèi)心的不適辨認(rèn)著。
“回回稟大人?!奔獙饺穆曇粲悬c發(fā)顫,手指無意識地?fù)钢约焊咕淼倪吘墶?/p>
“這這是中島小次郎大人順政公馬迴眾里的,使長槍的好手左耳垂下面,有顆小痣,綠豆大,小的小的不會認(rèn)錯?!?/p>
松倉重信重信臉上紋絲不動,只從鼻子里哼出一個短促的音節(jié):“嗯。”
筆尖在粗糙的紙張上“沙沙”響,頭也不抬地念:“筒井順政方,馬迴眾,中島小次郎?!?/p>
“討取者”他拿下發(fā)髻上的小木片,看到討取者名字,記錄在冊。
“下一個!”松倉重信示意繼續(xù)。
又一個沾著血泥的腦袋被捧上來。
吉岡平三深吸一口氣,再次湊近辨認(rèn)。
“這這是足輕組的,叫叫甚兵衛(wèi),臉熟,苗子苗子小的記不太真”吉岡平三的聲音更低了些。
松倉重信臉色一沉,怒斥道:“臉熟頂個屁用!苗子報不上來,功勛怎么記?算誰的?再想!”
吉岡平三腦門子上冒汗了,他使勁盯著那張年輕又陌生的臉,五官都因為死前的痛苦有點扭曲。
“真真想不起來了,大人他他好像是在北門那邊當(dāng)值的”
松倉重信終于抬起眼皮,冷冷地掃了吉岡平三一眼,那眼神如同冰錐一般,凝視的平三不寒而栗。
捧著首級的足輕則站在一旁,也顯得有些不知所措。
片刻之后,松倉重信看都沒看那顆無名首級,只吐出一個字:“擱?!?/p>
既然認(rèn)不出,顯然不是什么人物,這顆首級的功勞就只能抹了。
足輕如蒙大赦,趕緊把這顆沒“名分”的頭顱,丟到旁邊一個專門堆放低級無名尸首的破草席上,那里已經(jīng)堆了五六顆。
“下一個!快點!”松倉重信催促著。